毗昙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出言客套，只亲自将人送到山门外，说道：“这次多谢灵锡宗主以及诸位道友。”
灵锡摆了摆手，不在意道：“无需客气，不过小事一桩而已。”
毗昙轻轻“嗯”了一声，转眼看向玉瑶，视线在她娇俏的面容上停顿了一下，温声唤了一句，“小玉。”
“嗯？”玉瑶闻声，抬眼看他，眼底一片茫然，“尊者叫我何事？”
毗昙顿了下，从袖袋里掏出一瓶丹药递给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门前显得格外清雅庄严，“此药专治剑伤，可内服亦外敷，有消炎祛疤之效。”
玉瑶看了眼身边的师父师兄，见几人都没说什么，这才上前一步，双手接过药瓶，面露感激道：“多谢尊者。”
毗昙眼睫轻颤，玄青色的眼里满是温柔之色，星辉潋艳，如一汪柔柔的春水，波光粼粼，耀人心神，“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待我处理好一切……”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呼吸轻浅，双颊隐有红晕，抿唇低声道：“等我。”
话落，灵锡和几个徒弟“唰”地转过头，如炬的目光落在玉瑶身上。
啥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吗？
感受到师父师兄们凌厉无比的目光，玉瑶在心里大呼冤枉。
她跟尊者可是清清白白的。
谁知道尊者为什么会突然口吐暧昧之语呢。
“尊者。”她咽了口口水，顶着数道目光，硬着头皮看向毗昙，艰难道：“你不要害我啊！咱们只是普通朋友，说这种话着实不好，容易引人误会。”
没看到她师父师兄们都已经目露杀气，准备将她当成坏人道行的妖精给打杀了吗？
闻言，毗昙不由一怔。
眼前的少女浑身不自在，时不时抬眼看他，一脸欲言又止，似在斟酌如何与他划清界限比较好。
停顿了一下，少女最后选择逃跑，对着他胡乱行了一礼，语速飞快道：“尊者，若无要事，晚辈就先行一步了。”
语毕，彷若后面有追兵似的，召来飞剑匆匆离开。
灵锡和几个徒弟见状，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出言告辞，架起剑光消失在山门前。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快得让毗昙几乎没有开口的余地。
他薄唇翕动，望着逐渐变成小黑点的素青色身影，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只觉口鼻全被扼住，不得不憋着气，意识清醒，可身体却感觉几近窒息，胸口处堵得慌。
少女虽然近在迟尺，然而他却发现她离他好远好远……
如同一阵清风，明明在他面前，却摸不着握不住，只能眼睁睁看她飘然离去，彷佛未曾来过。
他木然地站在原地，修长莹润的指尖抚上玉瑶赠予他的碧玉佛珠，脑海里回旋着她离开前的那句话——
“咱们只是普通朋友，说这种话着实不好，容易引人误会。”
纤长浓密的眼睫如同蝶翼一般，轻颤了一下，而后往下压。
“哈。”
想到最初的时候，寻心一心想要同小玉揭开两人的身份，偏偏他瞻前顾后，犹豫不决，错失了良机。导致现在想要开口都不知如何开口。
尤其是在得知她喜欢寻心的时候，这让他更难以将两人的身份宣之于口。
这就是因果循环啊。
毗昙忍不住自嘲一笑，在原地站立片刻，正准备回灵光殿，一转身就撞上面容不起眼的青年。
幻颜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又往他身后看了看，没有瞧见那道纤细的身影，颇为意外道：“我还以为你会将她留下来。”
毗昙面色澹澹，抬眼看着他没说话。
幻颜想了想，煞有其事地点了下头，说道：“也是。我就在万佛宗，你为了保护她，就算心里再不舍，也不会将她留下来。”
被说中心事，毗昙面色依然，只看着他，澹声道：“是你挑起常觉与智语的矛盾？怂恿智语争夺尊者之位，引得众人相互争斗的？”
虽是在询问，可语气却十分的肯定。
“是啊。”幻颜点点头，没有瞒他，面上带笑道：“不过你的话不全对。若是智语心里没有欲望的话，我就算怎么挑动，他亦会不动如山。要怪，只能怪他心思不定，而我，只不过是从中推了一把而已。”
“至于他怎么做，做了多少，完全与我无关啊。”
面对他的狡辩，毗昙长眉不自觉轻蹙几下，声音微冷，如同晨钟般清正威严，“若非你有意引诱，他又怎么会犯下如此错事？你究竟是谁，目的为何？”
“我是谁？”幻颜一手环抱在胸前，一手支肘托腮，歪着脑袋盯着毗昙看了好一会儿，嘴角忽然往上一勾，“不告诉你。”
“不过……”他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令人高兴的事儿，笑得一脸愉悦，“我可以给你一点提示，小玉她猜出我的身份了。你想知道的话，或许可以去问她。”
说到这里，话锋忽然一转，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紧盯着毗昙，凑到他耳边声音低沉道：“然而，你现在有离开万佛宗的机会吗？”
听到他的话，毗昙直觉有哪里不对，心里不自觉腾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幻颜往后退了几步，歪头看他，一双乌眸彷佛两个深不见底的幽洞，冰冷又阴沉，声音有些飘忽，“一开始，我认为你离开万佛宗比较好。但现在嘛……”
他眉眼微弯，望着神情澹然，气质圣洁的佛门尊者，皮笑肉不笑道：“我改变主意了。让佛者离开佛门，这像话吗？要是小玉知道的话，肯定要怪我的。这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