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公子他……杀人了？这怎么可能……”
海棠居内，雅儿得到这骇人听闻的消息时，望着地上那渺小的影子，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从雨下一直等到雨停，从天亮一直等到天黑。
结果等到的，却是这么一个噩耗。
雅儿双手捂着头，失声喃喃道：“我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常生发出沉重地声音道：“可这是长安府传到国子监的消息，况且人证物证皆在，哪怕这是一场冤案，凌江他也难以洗脱罪名。”
常生得到这个消息时，也同雅儿一样，感到深深的怀疑。凌江他怎么可能会杀人呢？可事实就是如此，否则长安府也不敢胡乱将消息传达至国子监。
于是常生觉得，有必要把这事情告知雅儿，毕竟她是凌江的侍女，也是凌江在长安唯一的一个家人。
雅儿缓缓抬起头，望着常生那严肃的脸色，低声问道：“公子他如今在哪里”
“已经被关入长安大牢。”
砰！
常生话音落下，院门忽然被人给用力推开。
开门的人是叶相知，她没有带伞，因为这场雨的缘故，被困在屋檐下一直等到了现在才能回来。
只见那一声白裙的女子直径朝着主屋门前走来，两眼瞪着常生问道：“谁被关入长安大牢？”
“凌江。”常生被这眼神瞪得有些心慌，下意识眨了眨眼。
叶相知失声道：“怎么会是他？”
她还未走进院子，便隐隐听到了有关凌江的事情，谁想刚推门而入，打入大牢这几个字立马清晰地响彻在耳旁。
叶相知追问：“判刑了没有？”
常生摇头，“目前还没有，不过依大周律法，修行者无故杀普通百姓，是要以斩首问罪。”
“这么严重吗？”雅儿双腿一软，若不是双手及时扶住门栏，此刻已是瘫倒在地。
常生点了点头，“正因为大周是一个修行者横行的天下，一言不合神仙打架，便有可能连累死伤上百人乃至上千人，故而大周对于修行者的刑律，制定得非常严格。哪怕是七境八境修行者，若是无故杀人，也一样只要判处死罪。这也是为何长安第一剑客风驰雨，依旧会被朝廷通缉。大周，决不允许任何修行者肆意杀人。”
叶相知反驳道：“你说的只是在人证物证俱全的前提下，若是凌江他出手有因，便罪有可赦。”
“可如今当事人一死，又有证人看见凌江杀人，这如何能辩？”常生说道。
“他亲眼看见？”叶相知追问。
常生没有回答。
“相知姐姐你去哪？”雅儿瞧见叶相知扭头便走，不禁问道。
叶相知头也不回地回答道：“凌江的老师是苏秋禾，他不会见死不管，我去找易司业。”
“我去找过了。”常生出声道，“老师不肯见我，说是这两日谁都不见。况且你是一介女子，进不了国子监。”
叶相知转过身，那双眼凶煞得几乎可以杀人，这让常生顿时感到背后一凉。
海棠居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摆出了复杂的神色。清凉的夜风呼啸而过，竟如寒冬般刺骨。
“你还欠我一个说法，可不能就这么死了……要死，也只能是死在我的剑下。”叶相知低头瞥了一眼地上水洼里的倒影，心中暗想道。
……
咔咔。
“我这是……”
凌江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阴暗潮湿的环境下，躺着的草席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臭味。他正想活动一下，惊奇发现自己的手脚，竟被拷上了锁链。
“这是牢房吗？”望着眼前这铁牢笼，令少年不由得吸一口寒气。
“这可不仅仅是牢房，而是个死牢。”就在这时，前边的黑暗之中，传出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哐当……
少年忍着一身的疼痛，缓缓爬到牢笼牢笼边缘向前一看，依稀瞧见那说话的人，来自于他的对面牢房，漆黑的走到上只有寥寥几只火把照明，阴森恐怖。
“死牢？”凌江低声喃喃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你究竟犯了什么事？”那人接着问，他是一个身穿皮衣的男子，口音很粗，听起来不像是中原一带的强调。
少年摇头，望着自己手中的锁链，心头涌上一阵恐惧，“我不知道……”
他隐约能够回想起来，自己是在雨中与吴剑生死厮杀，最后仙儿打出的那一道青光剑，似乎是动用了术法，故而那一剑之后，使得凌江直接不省人事。
在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喂。”那人冲着凌江喊了一声，接着问道，“你什么都没干就被关进死牢了吗？”
凌江微微点头，“大概算是吧……真要说干了什么的话……应该是……我杀人了？可我不确定它究竟死没死，可如果他若是不死，我也就不可能活着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人白了他一眼道，“算了，咱们也算是患难与共了，反正，安心吃几顿牢饭吧，被关进死
牢，你的日子不多了。”
凌江听闻这话，不由得紧握拳头，可他发现，自己居然使不出一丝力气。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束缚着自己体内的力量。因为使劲挣扎，使得铁链不停发出声响。
“别白费力气了。”那人说道，“这可不是一般的锁链，据我听说，是专门为修行者使用，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但你一旦被拷上锁链，除非是七八境那等绝世强者，否则的话，别想挣脱。不过就算是七八境，朝廷也总会有法子对付。”
“所以，我要死了吗？”凌江冷笑，他的确是有些害怕，但想想自己居然会因为犯了事而死在大周律法之下，这未免有些，太荒唐。
他宁可相信自己死于黑鬼手中，也难以接受这样的安排。
因为，率先杀人的，那可是吴剑，并非是自己。
这一夜过得非常漫长，知道第二日清晨时，死牢中才有几缕宝贵的光线从牢房石缝中渗透进来，这对于在黑暗中挣扎的人，无疑是瞧见的希望。
渺茫的希望。
也正因为如此，那被行刑时的绝望，才会令人刻骨铭心。
狱卒送来了早饭，只有两个馒头。
牢房里有一桶水，渴了自己喝，没有被褥，没有枕头，只有一场草席，简简单单，反正对于死刑犯而言，也不在乎这点活着的日子了。
两人足足在牢房中待了两天两夜，这两日来，每日只吃四个馒头，早晚一次，没有人来探监，也没有哪位大人物进来巡视，除了那位送饭的狱卒之外。
凌江知道，外边定然是闹翻了天，只是他还不清楚，究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易长元难道会见死不救吗？雅儿呢？知道真相的她又该如何？
凌江恍若有种回到当年在那艘鬼船上的感觉了，弱小，无助，只能坐以待毙。
第三日早晨，沈三生被提审了一次。在这两日期间，沈三生并没有说太多，只是和他说了自己的名字而已，甚至连自己是怎么被打入死牢，都避之不谈。
可就在这天，他被提审回来之后，忽然间性情大变。
“你说，长安为什么要叫长安？”沈三生靠在铁牢门上，背对着凌江问道。
“什么意思？”凌江不明白，轻声问道。
“长安长安……长治久安的意思吗？”沈三生自问自答，忽然冷笑了起来。
凌江瞥了他一眼，轻声问道：“你的处刑日期下来了吗？”
“你后悔吗？来到这个长安。”沈三生依旧是没有回答凌江的问题，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