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国富走的很潇洒。
刘涛回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想着往日两家亲如一家的感情，突然间体会到了什么是人情冷暖，这真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啊！
想当初借钱时，姑父胸脯拍的砰砰响，扯着嗓子说这点钱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什么时候有闲钱了什么时候还，绝对不会上门要账，可是今天呢？范国富是没堵着门要账，但是却追到了看守所，实在是可笑至极。
“看什么看，快走！”年轻法警转头，冲刘涛没好气地说道。
刘涛答应着，赶紧跟上去。
看守所并不像监狱一样有专门的会见室，只是把会议室临时用作嫌疑人和家属见面。
刘安民面容憔悴，头发散乱，眼神里透着颓废和无奈，脸上和脖子上有几块淤青，十分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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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刘涛哽咽着，眼泪流出来。
刘安民一笑，道：“没事，小涛，爸好着呢，没事的啊，别哭。”
说着他下意识里向下缩缩脖子，又抬手捂住脸上的那块淤青，无奈脸上淤青太多，最终他只好无奈地放下，尴尬地笑笑，道：“晚上起床去厕所，结果厕所里的灯坏了，摔了一跤，唉——”
刘涛知道爸爸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才故意这样说的，他心中明白，可为了照顾爸爸这句善意的谎言，只能选择相信，他眼含热泪的地抱怨道：“您记得小心些啊。”
“哎，好的，好的。”
父子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笑着，却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咳。”法警轻咳一声，冰冷地说道：“有什么话快说，时间不多了。”
“小涛……”
“爸……”
父子二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吧。”
最终，父子二人又不说话了。
“唉——”刘安民最终长叹一口气，道：“小涛，高考的时候爸爸没能陪着你，你的高考……”他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家里出现如此变故，任谁都不可能不受影响啊，“小涛，都是爸爸影响了你啊，我，我，唉——”
刘涛听了，瞬间明白过来，无论到什么时候，爸爸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学业，他笑着说道：“爸，你放心吧，这次我一定能考个好成绩。”
“嗯，可是说到底我还是影响了你，要不然你一定能够考的更好。”
刘涛心中感动，但也不好在这件事情上再多说什么，他想起刚才遇到范国富的事，遂问道：“爸，刚才我在门口遇到了范……遇到了我姑父，他……”
刘安民立刻说道：“你遇到你姑父了，他听说了我的事，专门来看望我的，唉——咱们家这些亲戚，也就你姑父一家对咱们最好了，记住爸的话，你一定不能忘记你姑父家对我们家的好。”
这个时候刘安民还在为刘涛掩饰，他还不知道刘涛已经知道了一切，他影响了刘涛的学业，生活中的一切苦难都要自己来扛，哪怕他现在已经扛不起了。
刘涛心中酸酸的，没有揭露爸爸的小心思，但是他内心已经打定主意，那就是出去之后一定要想办法尽快弄到钱，把欠范国富的钱全部还清，并且以后对这种人敬而远之。
不过这些，他都不能告诉爸爸，他不能让爸爸在这时还未自己担心。
时间到了，刘涛和刘安民二人分别被法警带离会见室，父子二人出了门，同时转身离开。
眼泪，顺着刘涛的眼角滑落。
而刘安民转过走廊拐角，一下子扑在墙上，哽咽着哭起来。
有人以为，眼泪是弱者的代名词，岂不知它同样是真感情的标识牌。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如今的刘安民和刘涛，恰是两个最为伤心的男人。
回去的路上，赵波按照刘涛的要求把他送回了家。
“赵叔，谢谢您今天带我去看我爸，您就先回去吧，我今天想在家里住。”刘涛下了车，冲赵波说道。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赵波知道刘涛是一个及有主见的孩子，也就点头答应下来，“那好吧，要是有事就给我打手机，号码你知道。”
“嗯，好的赵叔。”
在1999年，手机还没普及，大部分家庭和单位都装的是座机，移动通讯设备还是BP机的天下，能买起手机的大部分都是做生意的，手机也都是三星、摩托罗拉、诺基亚的白屏或者蓝屏手机，功能也只是接打电话、发个短信什么的，想着20年后智能机普及开来，各种功能眼花缭乱，真是想都不敢想。
打开门，看着清冷的房间，一股悲伤涌上心头。
虽然房子老了，可自己却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承载了刘涛和爸爸的每一丝喜怒哀乐。
在家里待了大半天，到了晚上，刘涛泡了一包方便面吃完，拿着家里仅有的500块现金出了门，沿街熘达着朝首善园走去。
每晚十一点，首善园鬼市开市。
虽然身怀“鉴宝九诀”，但两世为人，他却是第一次踏足古董鬼市，虽然在古韵斋两次鉴定都成功了，可那是在白天，至于夜晚灯光下是否能够鉴定准确，他就不敢保证了。
不过为了爸爸，为了自己唯一的亲人，他已经别无选择！
人活一世，总是要面临一次又一次的选择，而人也是在一次又一次选择中，走向不同的方向，最终达到终点。
首善园在凫县县城东南角，距离刘涛家有七八千米远，可为了省钱，他愣是提前两个多小时出门，在鬼市开市前五分钟抵达了首善园。
看着形形色色的人走进首善园，刘涛紧咬下唇，伸手摸了摸装钱的衣兜，心中暗道：“撑死大胆的，饿死胆小的，成败在此一举，为了爸爸，拼了！”
迈开大步，跨进首善园。
以前曾听人说过首善园的鬼市，但是当他真正走进来时，才发现这里到底有多么繁华，摊位就像蜂窝一个挨着一个，各种物件琳琅满目，瓷器、玉器、字画、青铜器、古钱币、城墙砖……反正是只有想不到没有看不到。
有的摊位前寥寥数人，有的摊位前却人满为患。
刘涛在街道上缓慢的走着，两只眼睛在各个摊位上踅摸着，偶尔会靠近一个摊子近距离看看，但是毕竟他除了拥有“鉴宝九诀”外，现实中古董鉴定方面的知识可是一窍不通，故而越发的谨慎起来。
一条街走到头，他也看了十几样物件，但都没有使用“鉴宝九诀”，因为那些东西打眼一看就是假的，犯不上在上面浪费时间。
从街西头转向南街。
这条街上的人明显比中间街道少了些，摊位也不是很多，大部分摊主都坐在那里无聊的发呆，等候顾客上门。
“哎，这位小哥，过来这里看看。”
“小兄弟，想看些什么物件？我这里有战国时期的和田玉珏。”
“这可是颜真卿真迹，小兄弟过来看看。”
……
好多摊主主动招呼刘涛，想必看他是个生面孔，且又是个雏儿，都想着拿他个冤大头。
毕竟古董这一行都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不过刘涛毕竟两世为人，上一世他活到四十岁，深知“叫狗不咬人”的道理，越是主动打招呼的，摊上越是没什么好货。
走到中间位置，只见角落里摆着一个小摊，上面摆着十几个老物件。
一尊青铜铭文盘吸引了刘涛的目光，他停下脚步，在鬼市上第一次使用“鉴宝九诀”查看，这青铜铭文盘果然是真品古董，年份初步估计应该是清朝中期的物件。
刘涛走到摊位前蹲下来，伸手拿过青铜铭文盘。
通过“目视”、“味嗅”、“音反”的鉴定，他忍不住心跳加速，这尊青铜铭文盘绝对是真品，出自清朝中期。
“老板，这青铜铭文盘怎么卖？”
摊主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头，穿着也十分朴素，他看了刘涛一眼，见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随口说道：“两万。”
虽然没来过鬼市，但是对于鬼市上的价格刘涛还是清楚地，没吃过猪肉咱还没见过猪跑吗？看来这老头还真拿他当冤大头了，刘涛心里想着，开口还价道：“八十。”
老头眼皮都没抬，不再说话。
玩心理战吗？
刘涛直接把那青铜铭文盘放下，起身离开，走的很决绝。
走出十几米远，老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千。”
刘涛停下脚步转身冲老头说道：“一百。”
老头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再次出价道：“八百，不能再少了。”
刘涛刚要再还价，突然身后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多少多少？这青铜铭文盘我要了，多少钱？八百是吧，给。”
几张红色的毛爷爷递过去。
这声音有些熟悉，刘涛不禁回头一看，只见这人正是陈华东。自己转了大半个鬼市终于遇到一件真品，若是被陈华东买去了，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碰到这么好的运气，到时候还不上范国富的钱，真不知道他会闹出什么事来。
“陈教授，这青铜盘我早就看中了，现在正在跟老板谈价格呢，你这样做不合适吧？”刘涛和陈华东在上午的还是才刚见过面，对他并没什么好感，所以现在对他说话也没客气。
陈华东打量半天才想起来，一笑道：“哦，是你啊，怎么着，你是来替赵老板捡漏来了？怎么赵老板没跟你一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