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在京都的产业并不多，无非是一套房产，还是去年置办的。余下的庄子铺子等等也都是给了徐燕做陪嫁，自然由徐燕亲自打理，所以无需林氏操劳。而京都来的庄头交的帐簿则是林氏的陪嫁庄子的出息，是何氏去年补给林氏置办的嫁妆。
“赵叔恐怕是归心似箭了。”打理林氏陪嫁庄子的是林氏的奶兄，在深山之中照顾一家老小的赵老虎。自然赵老虎不是独自一人，赵家的也跟着来了。因着前段时间林氏忙着看账，就把赵老虎和赵家的安置在了客院，只见了一面就没顾及上。
“可不是，他们夫妻必定是等急了。”林氏笑着道。寒冬腊月天，赵老虎和赵家的不想让赵虎头受罪，就把他留在了赵嬷嬷那里。听闻赵嬷嬷在沐恩伯府很是得脸，虎头在沐恩伯府也不会挨欺负。
“快让赵家的来！”林氏不只是因为当年在山中与赵家的共患难而如此高兴，还是因为赵老虎和赵家的带来的消息。
赵老虎和赵家的二人是先去见了何夫人，才跟着林家从京都往苏州送年货的队伍一行。他们自然知道林琅玕在八月的秋闱中了举人，让林老爷和何夫人都喜出望外。何夫人的亲笔信写的一清二楚，欢喜情绪跃然纸上，还说主动上门问林琅玕亲事的人愈发多了起来，她也不愁找不到中意的媳妇了。林老爷和林琅玕的老师等都认为林琅玕的文章不错，再战春闱也可。而林琅玕也打算一鼓作气参考明年的春闱，故而继续在家闭门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总之林琅玕的前程必定是错不了的，林老爷和何夫人都松了口气，林氏知道喜讯后也不住地念佛。林氏因着高兴，又在晨园中大肆打赏，如同过年一般。
“给夫人请安。”赵家的许是在京都日子过的不错，整张脸圆圆白白的，看着很富态。
“免礼免礼！”林氏笑着道。
赵家的规矩不错，显然是经过赵嬷嬷一番恶补的。
“快给我说说，弟弟现在如何，父亲母亲如何，姑奶奶现在又如何，嬷嬷和虎妞还有虎头如何？”赵家的婆婆在沐恩伯府，本身又在林氏的陪嫁庄子上，与林家过从甚密，所以林氏追问道。
“老爷夫人身子都好，连个风寒都没有。舅爷也身子好，天天闭门读书。”赵家的笑着道。
“舅爷参考那天万事顺意，夫人在相国寺特特许了愿，说是只要如愿，就捐五百两的香火钱。放榜那天，府上特意派了两个小厮去看榜，说是一眼就瞧到了，名次不低，是第六名亚魁。”赵家的笑着道。
“在西北吃了那么多苦，到如今可算是一飞冲天了。”林氏感叹道。
“舅爷想着明年就是春闱，机会难得，又有老爷在一旁亲自指点，就想着要继续参考。老爷和夫人开始还有些犹豫，可舅爷说什么‘一股气’的，老爷和夫人就允了。”赵家的蹙着眉头道。
丽姐儿嘴角微翘，知道舅舅必定说的是一鼓作气。林氏自然也清楚，也只是微笑，并没有与赵家的解说什么。
“那弟弟的婚事如何了？”林氏继续问道。
“不大好。”赵家的脸色有些忐忑。
“这是怎么了？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瞒着的。你尽管说，我自然是偏着你的。”林氏连忙道。
“这……”赵家的明显是犹疑了一下，可还是吞吞吐吐地道，“舅爷的婚事不顺，夫人难免有些焦躁。或许是瞧着夫人对哪家的小姐都不满意，外面闲言碎语就多了起来，都说夫人挑剔，再好的姑娘嫁到林家也是要受婆婆气的。”
林氏听了赵家的话沉默不语，脸色变幻。她不是不知道娘亲的心意，就林琅玕这么一个儿子，挑选佳媳势在必行。毕竟弟弟的媳妇将来要继承林家，打理内宅，主持中馈不过是基本；人际交往，人情往来也不能弱；最关键的是她还得与弟弟情投意合，身子好，得是个好生养的。这些看起来都是那些好人家女儿必备的品质，可是具体找起来这样的媳妇可不是简单的容易事。这样的姑娘算得上是十全十美了，可娘亲不想委屈儿子，自然还要找家世好，模样好，性情佳的。这本来就严苛的标准，再加上做娘亲的私心，不怪娘亲左挑右拣，人人都仔细斟酌。再这样下去，恐怕弟弟就算是中了进士，都找不到合适的媳妇。林氏也明白娘亲的心思，无非是弟弟在西北吃了不少的苦，现在回了京都，是官家公子，且是个上进的，怎么都该有个好媳妇。可刚刚听着赵家的意思，一定是有所保留的。恐怕娘亲严苛的名声现如今在外面已然是愈演愈烈了，疼女儿的人家恐怕是不大愿意和林家做亲的。而娘亲挑媳妇严苛的传言虽不乏五六分真，却也难保以往谈亲事的人家怒而拆台。
“那母亲信中说自从弟弟中了举人就有人上门问弟弟的亲事，是怎么回事？”林氏突然问道。
“那些人家都不如夫人前几个相谈的人家。”赵家的说话很有分寸，可林氏听明白了。何夫人前几个相谈的人家都是书香门第，耕读世家，家中的小姐也自然都是大家闺秀。上门问亲事的人家恐怕就没那些世家清贵了，说不得其中还有小门小户的。林氏倒不是瞧不上小门小户的姑娘，只是未来的弟媳要与弟弟并肩负着整个林家，小门小户家的姑娘到底是见识有限，怕是不妥。
林氏低叹了口气，抚额想着信中该如何说。按理娘亲就应该找一个家世不错，人品不错，模样性情都不差的姑娘做媳妇。即便是有不足，把人娶回来再慢慢教导她就是了，怎么能寄希望于在闺阁中就找到一个符合娘亲所有要求的姑娘做媳妇呢？简直是强人所难。
“那姑奶奶呢？”林氏心里打定了主意，转而问道。
“奴婢离开京都时，姑奶奶怀胎已经五个月了。奴婢曾特特瞧过，姑奶奶脸色很好，神色也很好，姑爷把姑奶奶当佛一样供起来，半点差池都不敢有。”说到徐燕，赵家的一脸笑意。
“那姑爷……”每每都是沐恩伯身边的人来苏州府送节礼，不见徐燕的陪房，林氏一直心里不踏实，却也不好直接问。林氏心里是埋怨过徐燕的，生怕徐燕在京都独自一人吃亏。这次的年礼照旧是沐恩伯身边的人，林氏不免担忧，恰好有赵家的在，自然要问问。
“姑爷是洁身自好的，整天地守着姑奶奶，要星星不敢给月亮，对姑奶奶很好。”赵家的笑模样很是真诚。
“如此便好，可为何来送年礼的不是姑奶奶的陪房啊？”林氏就怕沐恩伯纳妾或是用身边的人掣肘了徐燕。
“哦，婆婆与奴婢说过，说是夫人给的陪房着实能干，只是那两房陪房在庄子中和铺子里支撑着，离不开身。那送年礼的虽曾是伯爷身边的，可现如今被姑奶奶收服了，有事您尽管吩咐就是了。”赵家的笑着道。
徐燕已经能收服沐恩伯身边的人了，想来日子过的不错。林氏吊着的心到底安安稳稳落在肚子里，彻底舒心了。
“嬷嬷和虎妞如何了？”丽姐儿最关心虎妞。
“奴婢婆婆身子还硬朗，在伯府中很得脸面，连带着虎妞也占了便宜，入了秋就升了等，成二等丫鬟了。”赵家的满脸笑意，闺女争气，她很欢喜。
“那虎头呢？”丽姐儿接着问道。
“那个小子简直就是个魔星，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我瞧着他的性子是不好进府做差事的，就拘着他在庄子里干农活。”很明显虎头令赵家的更关切，爱闯祸的孩子基本上更受父母关注。
“男孩子淘气也正常，哪里就那般严重了。”林氏笑笑不以为意，赵家的也就只好跟着笑。
林氏的两个陪嫁庄子收成都不错，林氏很大方的赏了赵家的加倍封红和不少的物品，这让赵家的连连道谢，很是不好意思。
“与我客气什么，给你就拿着。”别说是林氏，就是丽姐儿也拿了不少小玩意儿，要赵家的带给虎妞。
“虎妞是个有福气的，她将来会有个好前程。”丽姐儿对着赵家的道。
“谢小姐吉言。”赵家的喜滋滋的。
来京都送年礼的人刚走，徐老太爷和徐熹就带着徐福和鸣琴，并着长安和平安回来了。
男人们回来了，林氏喜出望外。看着完好无损的丈夫和祖父，心中的大石落地，神态安详。
“冬至都过了，你才回来，丽姐儿都打赏过金铺中的掌柜，师傅和伙计们了。”林氏一边说话一边服侍徐熹更衣洗漱。
“年底了，衙门里自然忙些。我带回来那几箱子，直接入库就是了。”这次回来，徐熹还带了几口笨重的箱子。
“是什么？”林氏疑惑道。
“我去抄家，自然要拿点东西。如果我不拿，手下的就没人敢拿。寒了下面人的心，就没人给我办事了。”徐熹淡淡地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