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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往事

寒假,程嘉玺和郑微年一起回杭州。

“要不你顺便就去我家一趟吧,今天我爸刚好在家。”路上郑微年忽然说。

程嘉玺迟疑了一下:“可是我没有买东西,这样好吗?”

郑微年摆手:“哎呦买什么东西啊,我爸才不会介意这些呢!”说完又想到了什么,忽然神色紧张地问程嘉玺:“我上回去你家的时候你怎么没提醒我要买东西?”她哭丧着脸,皱得像个包子似的,“都怪你,现在你爸妈一定觉得我一点礼貌都不懂......”

程嘉玺好笑地伸手捏了捏郑微年的脸颊:“我就是不想让你困在那些虚伪的形式里面,这些事情,做了一回便出不来了,永永远远都要往懂事得体那块靠,多累,我就想让你没有负担地做自己,不要在乎别人怎么想。”

郑微年鼓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好吧,那你今天到底是去还是不去?不过我敢和你打包票,我爸他绝对不会为难你的,他是一个很和善民主的人,把我和我妈一块儿宠着,你对我好,他就会对你好的。”

早知道你是被宠大的了,要不然能像现在这样对所有的撒娇和胡闹轻车熟路?也就是因为你早就习惯了被宠爱,我才要加倍对你好,让你不至于觉得被冷落啊。程嘉玺温和地看她,想起那天郑微年在他家遭受的待遇,心中又愧疚起来。这样娇惯的她,在那样的场合下,心情该有多么不好!

“好啊,你爸爸以前知道我们的事吗?”程嘉玺问。

“这个嘛......”郑微年想了想,“反正我没有跟他说过,我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他我就不知道了。”郑微年忘了,其实当年就是她爸爸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妈妈的。

“你妈妈知道?”程嘉玺惊奇。

“嗯。”郑微年笑笑,笑容里忽然带上苦涩,“你还记得吗,高三一模前,我最后一次去医院看我妈妈......”

程嘉玺看着她的侧脸和低垂下去的眼睛,突然想如果你不想要回忆,如果你觉得那段回忆会让你痛苦,那就不要为了我再想下去了,不回忆也行的。

但郑微年只是顿了一小下,将那一丝哽咽吞进肚子里,便继续说:“那天晚上,妈妈问我是不是恋爱了,我只有承认。她说,她不介意对方的身份,只要那个人对我好,那个人不会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放弃我,只要那个人能带给我快乐,那她就放心。因为......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看我一直快乐下去,永远都要笑......”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来对上程嘉玺的眼睛:“妈妈让我用心去看人,那个时候我在想,妈妈说的条件你都符合,所以我很开心。”

程嘉玺回想那个晚上,她的确是一副开心的模样,一路上一直鬼头鬼脑地看着他笑,那个时候他还纳闷这孩子怎么回事,原来是这样。

阿姨......程嘉玺对于郑微年的妈妈的印象还是照片上那张温和的笑脸,还有已经不那么清晰的她安慰他的话语:“没关系的,不用害怕,阿姨带你一起去吃冰淇淋吧?”那个面上带着温暖笑容的女子,给他缺少柔和与关怀的童年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他却来不及再次和她见面,对她说一句“谢谢”。

世事总是瞬息万变,一秒便能沧海桑田。

谁也料不到在未知的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

就像几个小时以后,当他们两人站在郑微年家门口,听到那样惊人的对话。

那个时候郑微年已经将门把旋开,只差向外一拉门便可以打开,就在这时他们一起听到里面的对话。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何必再找来。”是爸爸的声音。

“那个时候,是我对不起文清。”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但郑微年记不起来,听到妈妈的名字被这个声音提及,她不由觉得奇怪:对不起妈妈?

程嘉玺站在郑微年身后,听到这个声音却是浑身一震。但郑微年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屋内的对话上。

“别再说当年了,那些事过去了二十多年,文清也已经不在了,你再怎么说对不起也已经没有用。”

“我来,除了想说对不起,还想对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这么多年来把文清照顾的这么好。”

“我想你应该没有资格来说谢吧,纵然文清这么多年和我在一起过得很好,那也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文清这一生,受过最痛的伤就是你给的,最后呢,竟然绕了一圈回去,又是因为您送了命。你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这里?”

郑微年听到爸爸愤怒起来的声音,完完全全被震在原地,里面和爸爸谈话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妈妈的去世,和这个人有什么关系?

程嘉玺的手颤抖着握在了一起,难道除却爸爸年轻时候的那件事,后来郑微年妈妈的死也牵扯到他爸吗?他忽然回想起那段时间父亲不同于往日的沉默,书房里常常亮到深夜的灯,烟灰缸里剧增的烟头,还有那次他经过一个病房门前看见爸爸与往日不同的关心的眼神......

难道说,难道说......

“我很抱歉没有管好云华,但她跑去文清的病房,说了那些刺激她的话我事先是真的不知道,后来文清病情忽然恶化也不是云华的本意......”

“不是她的本意?那么她的本意是什么?我真好奇你当年是怎样做出这样的选择的,你那个时候该不会不知道夏云华是那样的一个人吧,你还就那样抛弃了云清选择和她在一起?难道就是为了夏云华的家庭能给你的事业带来的好处?就因为那样的原因你就能那么残忍?二十年前我就知道夏云华不是一个可能做出善事来的女人,她做事只为自己的利益着想,我只是没有想到,二十多年了,她竟然还不放过云清,云清做错什么了,要被她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欺负?”程父的声音颤抖着,逐渐升高。

郑微年怔怔地放掉了握在手里的门把手。

她最后还是没有勇气去把门打开。

手垂下来,无力地放在身体两侧,郑微年低着头,半晌说:“我们先去别处走走吧。”

程嘉玺受到的震惊不会比郑微年少,他只能用残存的理智握住郑微年的手,声音里也是一片颤抖:“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