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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神童是我姐

第一百零六章 跟你赌命

他的手,下意识地放在腰侧,半边身子挡在田蜜身前,深吸口气,平稳住呼吸,双眼警惕地看着周围凶悍的练家子,低声跟田蜜道:“姑娘,这两人对赌,可跟群赌不同,靠算完全没用,只能靠技艺。这严明赌技是一等一的高超,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姑娘,我求你了,千万别答应,钱的事,咱们再另想办法,没必要惹他,不然到时候我们就算有命挣,也可能没命花啊!”

阳笑难得苦口婆心一把,田蜜却很冷静地在他耳边低声道:“都已经这样了,现在退缩,你能带我闯出去?”

阳笑咬着下唇,那坚定的誓言,怎么也说不出口。若是他有那个本事,拼死也要护姑娘出去。可目前来看,他就算拼死,也护不了姑娘周全。

阳笑沉默,这地方,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便是在这一片死寂中,那清脆悦耳的嗓音再次响了起来,田蜜忽然迈开步子,缓缓向严明走去,边走边笑道:“严三当家爽快,小女也就不多废话了。您能赌,我能算,既然我们要对局,那这两者皆有才公平不是?否则,一边倒,还有什么意思?”

“哦?”严明露出几许兴味,道:“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些意思。”

围观群众也纷纷点头,结论已定的赌,就不叫赌了,没有风险,也就少了那份刺激。

田蜜微微一笑,竟是用下颚点了点严明对面,先问道:“可以加张椅子吗?”

……

这姑娘,在人家的地盘上,未免也太随意了啊,这结局还未知,就这么坦然的要求起待遇来了。

严明亦是有些诧异,他看着面前盈盈含笑的姑娘,无论从哪个方面,都看不出担忧的样子。

若是平常,他或许还会欣赏她这胆色,但现今,在自己权威被挑战的时候,他只觉得这态度着实讨厌。

但厌恶归厌恶,该有的气度还是有的。

严明点点头,手下即刻上了把大椅子。

田蜜对严明微微欠身,然后一脸乐呵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严明见此,再不耐烦了,也没想起她刚要另设一种模式的话来,直接一挥手,高喊道:“来啊,摆局!”

岂料,那姑娘忽的一伸手,脆而响亮地道:“且慢!”

又怎么了!

严明的不耐烦升到了极致,心绪都有些不宁了。他即刻放下手,双手环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蔑然道:“怎么,现在才知道后悔?便是后悔,也晚了,我庆阳赌坊,可不是什么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真是!这小姑娘怎么这么难缠。

这话威胁意味浓重,哪知那姑娘闻言,却是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头,对着他,轻摇了摇。

田蜜轻松地半依着大椅子,大而澄澈的眸子里,是不带几分感情的笑意,她唇角一勾,道:“摆什么局啊?骰骨有什么好玩的?千百年来都是这一套,未免也太无聊了。”

严明想起她将才说的话了,说是要把算和赌结合在一起,有这种玩法吗?他皱着眉头,沉声问道:“你究竟想玩什么?”

田蜜一笑,轻歪了歪脑袋,咧嘴道:“我想玩的东西,太危险,怕三当家不敢呐。”

严明当即嗤笑一声,傲然道:“这天下还有我严明不敢玩的东西?真是笑话!当年老子火拼牛头山悍匪时,你这女娃还没出生呢!”

“失敬、失敬。”田蜜轻勾了勾唇角,不咸不淡地道。

而后,她也不卖关子,在众人紧张困惑的眼神下,当场挽起了袖子。

随着袖口高挽,一截白白嫩嫩的皓腕,露了出来。

赌场之内密不透风,使得空气沉闷,光线暗淡。所以,当一个水灵稚嫩的小姑娘现身场中,又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时,这截然不同的反差,轻易便吸引住了众人的视线。

“这、这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暴露,有伤风化啊!”

“这姑娘看着挺聪慧的,怎地如此不知检点啊?”

“就是就是。”

随着田蜜这一挽袖,周围的谴责之声铺天盖地地砸来,而她却恍若未闻,只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严明。

而严明,也没加入那谴责的队伍,而是紧紧地盯着她的手腕,确切的说,是她手腕上那个没有半点花俏的大铁圈,那眼里,是满满都是震撼,他喃喃地道:“琉心火,是琉心火……”

而后,他抬起头来,神色复杂地看向田蜜。

田蜜却并不在意他的神色,见他认识这东西,心下一松,便笑了,含笑道:“三当家既然识得此物,想必也很清楚它的威力了。”

严明点点头,竟忘了跟她唱反调,只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琉心火,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向往和痴迷,口中道:“这琉心火,乃是杀伤力巨大的暗器,通常用于——”

说到这里,他及时刹住了口,好悬想起自己身处何处。

他望了众人一眼,见众人都殷切地看着他,似并未在意这一顿,便继续说道:“用于发射琉心火的,乃是琉璃珠,而琉璃珠子中,装的是强力火药,一发,可毁千年大树,可爆环抱之石,可,绞毁人体五脏六腑……”

随着他的解说,众人都满是惊讶地看着那算不得太大太精美的铁圈子,此刻再一看那小姑娘,眼神就大为不同了。

这姑娘,哪里小巧柔弱了?这明明就是一移动凶器呐!

众人惊骇的心绪尚未得到平复,便又听得石破天惊的一句,缓缓地、沉沉地、口齿清晰地,从那姑娘口中吐出:“我们不赌骰,我跟你——赌、命。”

我跟你赌命。

我跟你赌命。

我跟你赌命!

天,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不止众人骇然不已,便是身经百炼的严明,亦是惊骇万分地看着面前这个娇小稚嫩的少女。

她说什么?她要跟他——赌命?

赌命!

阳笑下意识地失声喊道:“姑娘,不可!”

“一言既出,多说无益。”田蜜一挥手,直接禁止他发言,她起身,直直走到严明面前,在他面前站定。

即便两人身高差距悬殊,可此刻,她站着,他坐着,她身体微倾,如绝壁般立在他身前,居高临下,他竟然感觉到了一股逼人的压迫感。

田蜜一手拨开左手上的琉心火夹,让他看清空空如也的夹子,同时另一只手上,呈着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

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她手一闪,便将琉璃珠翻盖进了夹子,机关一合,再将夹子扭上无数圈,任谁也看不透那珠子的真实位置。

直做完这一切,她才空洞着大大的眼眸,对上严明,寒气森森地道:“这琉心火,共可装七颗琉璃珠,每发射一次,转轮便会动一下,将对应于口的珠子送出去。而现在,这可装七颗琉璃的夹子里,我只装了一颗,这一颗,我们谁也不知道它离口子有多远,也不知道,它会在我按第几下时爆破出去。”

“也就是说,第一次发射,有七分之一的死亡几率,第二次发射,有六分之一的死亡几率,第五次发射,有五分之一的死亡几率……一直到最后一次发射,必死无疑。”说到这里,她肉嘟的嘴角一咧,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眼底光芒一闪,森冷地道:“三当家,你说这天下还没你怕的东西,那么死呢,你怕吗?我们不妨试试,对准自己的胸口,一人一发,看谁先死。”

她一顿,道:“你,又敢吗?”

你敢吗?敢跟我赌死亡几率吗?

这低沉舒缓还含着淡淡笑意的一番话,在众人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而在众人眼里,眼前这个有着十来岁稚嫩容颜的姑娘,也在瞬息间长高长大,变成一个齐天巨人,自云端俯视着他们,仿佛一跺脚,便能让他们神魂具震。

死,谁不怕?可是这样一个小姑娘,却敢跟人比看谁先死,究竟是什么给了她这样的勇气?

不消他们问,场上,已彻底掌握主动权的姑娘便掷地有声地道:“既然是赌,自然少不了赌注。我田蜜一条命不值几个钱,你三当家的身价,却难以预计了。这样好了,你若是怕,大可认输,你若认输,那么你出六千金即可,而我若是怕的不敢继续——”

她顿了顿,瞳孔幽深了几分,口中却是淡淡地道:“即便不死在琉心火下,这条命,也给你。”

什、什么?这姑娘……真是……

最后,众人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笑容平淡真切地道:“如此,你认输,只输六千金,而我认输,却输给你一条命。金钱与生命,孰轻孰重,人人都掂量得情。如此,你,不亏吧?”

这个时候,众人显然已无法去计算这姑娘这条命是否值六千金了,只骇然地看着她,看着她脸上浅淡却恬静地笑容,久久说不出话。

而与她成对持状态的严明,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竟有一天,会被一个小姑娘,逼迫到如此境地。

他看着她腕间那一片铁色,脑子里不可抑止的翻滚着所有关于它恐怖威力的信息,一颗心不断沉寂下去,连呼吸都有几分急促。

可是,这个年幼的姑娘明知它的威力,却能毫不胆怯,而他刚放出那等豪言壮语,此际,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低头了,否则日后,不说这青云街还有没他一席之地,便是这整个青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要看他不起。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

严明双手握紧椅子扶手,下意识着揪紧着,不过弹指的功夫,那手心,便传来明显的湿热感。

他强自稳了稳心神,终是缓缓站起身来,以自己得天独厚的身高反压回去,气势惊人地道:“好,赌命便赌命,我严某人言出必行,奉陪到底!”

他此言一出,整片场地是死一般的静。

这不是赌钱,不是输了可以东山再起卷土重来,谁都知道,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可两人这惊人的气势,却让众人连规劝,都不敢有一句,深怕一出口,便会打破什么。

便是在这紧迫的气氛中,那姑娘抬起雪白的皓腕,对准自己的胸口,大而空洞的眸子,看向严明,她别无情绪地道:“既然是七发,那便从我开始吧。”

谁都知道,七发,并不是一个可以平均分摊的数字,它意味着,第一个启动的人,要承担起更大的死亡几率。

而此刻,听她这么说,身为道上前辈的严明,便是心中不适,却也没法开口制止。

谁都知道,活下去的几率越高越好,生死关头,众人即便谈不上赞同,却绝对能理解他。

便见那姑娘终于将右手放在了左手机关上,众人屏声熄气,瞪大眼睛看着她的手,缓缓地、慢慢地,将机关按下。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横飞的血肉。

明明只有几个弹指的功夫,众人却恍若经历了长长的时间,待放松下来,才发现,自己手心,竟全是汗。

作为旁观者尚且如此,身处其中的人,更是可想而知了。

此时,那清清脆脆的声音又淡淡地道:“该你了。”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有生死交替,没有一切可能或不可能的事情,这不是七分之一的死亡几率,而是百分之百的存活概率。

随着这话音一落,根本不给众人反映的机会,也不给对手拒绝的机会,口子对准对手胸口,已压在机关上的右手,毫不犹豫的按下机关——

这利落的手势一起,严明顿时死死地睁着眼睛,他屏住呼吸,紧绷着脊梁,心里眼里,具是那黝黑的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看见那炮弹般呼啸而来的琉璃,他神经一松,竟感觉自己后背已经湿透。

人们常说,死亡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而今,他不止是在等死,还是等着一次又一次的死神降临。

而最最作死的是——他在自杀。是的,这就是自杀式死亡,且没有任何不得不死的理由。

疯子,真是个疯子,太特么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