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小说 > 言情小说 > 桑田人家 > 199 太监全文阅读

杨端午流泪了。

这已经是她连续两天都流了泪。

第一天是在见到周贵妃的时候,扑到她怀里哭。

然后就是今天。

其实她并不常哭,虽然爱哭的女子更惹人怜爱,可她穿越之后,就不爱哭了。

任凭过去她受了再多的苦痛,都没有哭,可如今听到她父亲杨康,过去被奸人如此加害,并且所有帮助杨康的人,下场都是那么地凄惨。

她哭了,哭的很伤心。

“谢谢你,雨公公,等了我们十年。”杨端午对着那乞丐,不,雨公公跪下了。

雨公公连忙起身:“快别这样,端午姑娘,你这样我是要折寿的。”

倪重阳扶杨端午起来,说:“雨公公,她就是这样,容易哭鼻子。”

“杨将军一世英名,最后要被奸人陷害于此,端午姑娘既然是杨将军的女儿,自然是会悲伤的。”雨公公处处为杨康后人说话。

夜很静,褪去了白日的炎热,空气中更多了些湿气,被水露滋养的花儿也更卖力的散发着香气,似乎要把整个院子充满似的。

虫儿的鸣叫声在草从中此起彼伏,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可一旦有人走近,便又马上安静了,生怕被抓出来,胆子小又可爱。

夜晚,月光穿过薄薄云雾,钻过茂密的树叶,在地上留下点点碎银,阁楼庭院,也都只剩下黑压压的一片,让人不免有些紧张。也不知哪个房间里,是否曾经关押过犯人,或者是死人。

只有池塘上,月亮的影子让池水变成了一面银色的镜子,把池水里的荷花,照的别样幽美。

这荷花也许是晚上唯一的彩色,紧紧包含的花骨朵似握起拳头的小女子,显得铿锵有力又弱不禁风。也许是觉得四下无人,忽然一只青蛙跳到了荷叶上,鼓动着腮帮子一紧一松,煞是可爱。

“那么雨公公,你可有办法,为我父亲沉冤洗雪?”端午起身,擦干眼泪,说。

雨公公想了一想,招手让他们都凑近说话。

“当年我虽然离开了皇宫,可我知道当年谢太傅杀害先帝的一些细节,如果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可以证明,先帝就是被他们害死的。至于杨康将军,其实,如果找到杨将军,就是最好的沉冤洗雪。”

这倒也对,人若是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据。

“知府大人说是找到了我爹爹,可是,他不愿意说。我也不能告诉他,我就是杨将军的后人。”端午叹了口气,“再说了,谁知道知府大人是不是真的找到了我爹爹了。也许他只是哄骗我们的呢。”

“知府大人不会骗我的。他应该是找到了。”倪重阳说,“我可以肯定。凭我的直觉。”

“就算你是在安慰我,我也很高兴。”端午说。

雨公公说:“可是知府大人不愿意告诉你们,杨将军在何处,就等于不知道一样。我们还是要找别的线索。”

“谈何容易。人海茫茫,找一个人,并且我还不认的。”杨端午不确定她能不能在人海里一眼就认出她爹爹来。

毕竟她穿越后就从来没有见到过。

“不,你一定会认出来,因为他和你太相似。”雨公公说,“父女连心,你也必有这个直觉。”

希望如此吧。

那么现在最要紧的是,强大起来,找到她爹爹杨康,然后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指证谢太傅当年弑君陷害忠良的案件。

“可是,当年弑君的,不只有谢太傅一个人。”倪重阳的这句话,让全体都陷入了安静。

是啊,当年弑君的,还有一个人,就是当今皇上。

可是皇上是天子,如今大局已定,难道他们要状告皇上吗?

状告皇上,可是欺君犯上的死罪啊。

并且就算他们有这个心,这也未必是容易的事,搞不好就是要出人命的。

因为皇帝就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要是要对皇帝报仇,就等于要改朝换代了。这可是要附带上血流成河的代价的。

“哼,难道皇上就可以为所欲为吗?”端午愤愤不平。打断了许久的安静。

“皇上是天子,天子就是没有错的。这是古往今来,没有办法改变的事。非常,你比天子还要强大。”雨公公说,“那就是造反。”

早来的知了声停了,夜已经深。端午让奴婢们服侍雨公公更衣休息去了,她和倪重阳来到房间里。

乳白色的月光好像轻纱,覆盖在窗前的桌子上,地面上。

倪重阳在看着医书,杨端午则给他整理衣服,她不在,虽然有奴婢,可他的衣橱还是那么乱,看来男人都是不会收拾衣服的,的确是缺女人不行啊。

“雨公公真的是太可怜了,为了我们杨家,在大相国寺做了十年乞丐,这十年都是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的。我明天还要去太医院,雨公公就希望夫君多多照顾了。”

倪重阳回头惊讶地看了端午一眼,“大相国寺少了个乞丐,谢策必定会起疑心,你若是这样回去,只怕谢策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很危险,可我更加知道,如果我不回去,就等于前功尽弃了。”端午把手放在倪重阳的手上,“重阳哥哥,你不要担心我,如果谢策识破了我的计划,雨公公就不会有机会来找我们了,既然雨公公都来了,一切都是这么顺利,可见,谢策的手下都是一群酒囊饭袋,不成器的。”

端午的柔声安慰让倪重阳放下心来。

“医书的下两册我也已经编写好了。”

端午闻声一讶:“你的速度好快。我要先睹为快。”

倪重阳摇摇头,把手放在端午的鼻尖上:“哦不,今晚是属于我们两的,不是属于这些医书的。”

然后抱起杨端午,草席上多了两个重叠的身影。

一夜无话。

暖风熏的众人困。午后的太阳已经显得有些热辣,早先时候还喜欢活蹦乱跳的青蛙,也都藏起来了,只有到了晚上的时候,才出来喊两声。

冥府里,家仆倒是把院子打理的井井有条,长得过快的藤蔓,也都被修剪的整齐,看上去很是舒服。

花园里,月季花正开的红,不管太阳如何猛烈,月季花却似乎要与太阳争艳。几只蜜蜂来回穿梭,不到最后关头不言休息。

浓密的树荫下,蚂蚁有秩序的排成一条长长的线,无人号令却井然有序,将一只不知为何死掉的蝴蝶慢慢的往蚁巢里运。整齐的节奏,让人怀疑是经过训练的。

蚁巢的附近,是池塘。碧绿的池水,看上去犹如一块顺滑的绿绸缎。

池子里,荷叶伸展开懒腰,尽量放松的躺在水上,一条鲤鱼跳跃而出,引起一阵涟漪。将荷花也带着上下起伏,似乎荡秋千般。

雨公公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快到午时了,他从来都没有晚起的习惯,今天却是这么晚,急忙起身,竟然有两个奴婢过来要服侍他穿衣服,吓得他连忙逃到门背后去,“你们别过来,别过来,我自会穿衣服,不需要你们。”

两个奴婢自然不知道他是公公,掩着嘴巴笑嘻嘻地走了。

“笑什么笑,没见过男——”本来雨公公要说没见过男人啊,可他实在是没有这个底气,说出男人这个词。

因为,他早已经不是男人了。

知府大人书房里,倪重阳坐在下首,把雨公公说成是一个朋友,特意来看望他,因为受了伤,所以就住了府上。

知府大人抽了抽鼻子:“你很善心,本官知道,可往往中计的也是发善心的人。”

“多谢知府大人提醒,不过,既然是端午的意思,那么我相信的不是这个男人,我相信的是端午。”倪重阳很坚定的说。

知府大人点点头:“你是真正的君子,可是这个世上,已经没有真正的君子了,所以,本官才器重你,相信你。本官相信自己是吧会看错人的。”

借着从窗台投进来的阳光,知府大人仰头看到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高高的鼻梁如被刀削过一般。透着令人窒息的英气。

“大人的提拔之恩,晚辈没齿难忘。”倪重阳深深拱手感激。

谢府上,谢世子夫人在准备家宴。因为要过五月节了,需要大笔银钱,吩咐各房的管家把田产收入都交齐了,谢策的几个叔父也过来,和世子夫人商量怎么安排五月节的节目。

“父亲最喜欢过五月节,每逢到了这个节日,都大设家宴,宴请满朝文武。”那几个叔父说,“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刚刚京郊发生了小范围的瘟疫,虽然给止住了,但是也死了不少劳力,只怕是拿不出更多的了。”

见叔叔们在哭穷,谢世子夫人笑道:“叔叔们见笑了,既然太傅把家事委托于我,我平日里也就只有赏花看戏的能耐,所以平时都不怎么管着各房,可如今这五月节可不一样,需小心了对待,来吃节酒的都是朝廷官员,若是办的难看了还不如不办。各房理应有什么都拿出来才是。”

谢策正好走进来,接过他母亲的话说:“我捐五万白银。只有谢家好了,我们大家都好。叔父们都比我年长,也是跟着爷爷一起打江山的先驱,这个道理自然都是知道的。”

当下,这对母子一唱一和,一黑一白,倒是说的那几房都没有了声音。本来,谢太傅就说了,各房内务都由世子夫人说了算,世子夫人虽然早早成了寡妇,可在家中却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再加上,谢策又马上要被封为世子了,各房哪里敢得罪了去,纷纷解囊。

叔父们走后,谢世子夫人说:“你最近要乖乖的听爷爷的话,不要乱走,太傅说了,五月节要让你出出风头,等过了五月节,就奏请皇上,给你封王。”

谢策答:“爷爷对我这么好,我自然会从命的。”

世子夫人点点头,伸手抚摸谢策的头。不管谢策多大了,在她眼里,永远还是她的儿子。她唯一的最爱的儿子。

“你的几个叔父若是知道,你爷爷属意于你做王爷,只怕会生出不平来,暗中若是做点小动作,就不好了,毕竟,你还没有功劳。所以,这件事除了你我,谁都不可说。”

谢策应诺,“娘,家里的事,可有什么烦心的事,儿子愿助娘亲一臂之力。”

“家里的事,你都不必操心,你只要记住我的话,不要闯祸就好。”世子夫人说。

谢策回到自己书房里,两个奴才已经在等候他了。

谢策坐定,喝了口茶,问:“大相国寺那边如何了?”

那奴才惊慌说道:“少世子恕罪,都怪我们看管无力,那个和杨端午说过话的乞丐,昨晚开始就不知所踪了。整个大相国寺什么都没有变化,只有这个奇怪的乞丐不见了!”

谢策怒了:“难怪杨端午会和他说话,你们这两个废物!还不快去查那乞丐的行踪!”

奴才们夹着尾巴跑了。可是这人海茫茫的,又能怎么查。可是谢策硕查,他们也只能去查,没法查也要查。

谢策自然是觉察到了什么,杨端午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人。可是谢策决定不和杨端午说,说了杨端午也不会承认,还不如装作不知道。伺机观察杨端午的举动。

端午从太医院回来,倪重阳问她:“谢策可有找你麻烦。”

“没有。”端午莞尔一笑,去桌子上拿了个青花瓷盖碗,要泡茶叶。

倪重阳把茶罐里的茶叶递给她,她接过,细心的泡起了茶来。

“莫非谢策还不知道大相国寺少了个人?”倪重阳问。

“不,他一定已经知道了,只是他认为,他来问我也是无用的。他来需要另外一半的医书,自然不敢杀了我。所以他就装作不知道,想让我自己引起心慌,露出马脚。”杨端午笑道,“可惜,我当然不会露出马脚的。”倪重阳点点头,神情缓和了不少:“你可知道,雨公公今天,在咱们这里,闹出了笑话呢。”

“哦,我倒是洗耳恭听。”此时茶叶已经泡好,茶香袅袅,萦绕鼻尖,端午觉得白天的所有疲倦都已经被这香味带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