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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一章 骗术的最高境界

“不过汤总,你也不必太怄气,遇到这样的超级大骗子,别说是你,任何一个人估计都很难不着道。”蒋腾飞由衷地说。

他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他对上汪全波,八成也要上当受骗。

主要这家伙太狠了,狠到被狼狗活活咬死,都不肯承认自己是骗子。

汤保年笑了笑,对他的宽慰表示感谢,叹着气说,“我就是很疑惑,他为什么临死了还要骗我呢,而且表情完全不像作假。”

“不是骗,而是走不出来了。”李亚东插话道。

实际上他原本也对这件事情存在一些疑惑,一个人骗术再高明,也不能拿生命来开玩笑,汪全波当时被大黄咬的时候,但凡能服个软、把真话讲出来,指不定汤保年还能给他一个认罪的机会,或许就暂且保住小命了。

然而他并没有这样做,甚至连尝试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直到现在,将手上的这份资料全部看完后,李亚东才约莫有些明白其中缘由。

汪全波给自己设定了一个身份,不仅欺骗了别人,也蒙蔽了他自己,陷了进去,根本无法自拔。

这份资料来自于公安档案,所以对于汪全波的几次前科事件,有着详尽介绍。

他第一次行骗被捕,是在二十二岁那年,冒充一名大学生,给人家出点子——这是几年前的一个时代特色,那时候民营经济刚刚放开,商贩们兴致高昂、想要做大做强,然而却很少有人清楚到底该怎么做,于是有心人便逮住了商机,市面上涌现出不少“点子公司”、“点子大师”什么的。

汪全波也算见样学样,不过在给人家出了几个馊主意,非但没有赚到钱,还亏了一大笔后,身份被人识破,因此遭了一顿打,被扭送到派出所。

第二次行骗被捕是五年之后,那时候他二十七岁,再略微伪装一下,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年轻的大学老师。

而此时经过几年时间的沉淀,他的骗术大为精进,不再单纯的使用花言巧语,开始利用产品来配合。

弄出了一款所谓的磁针手表,号称佩戴之后可以适时的监测身体健康,一旦身体出现重大疾病隐患,手表磁针便会无规则的乱转。

最后东窗事发是因为一位佩戴了磁针手表的老大爷,突然脑溢血身亡,而手表上的磁针却没有乱转一下。

第三次行骗被捕就是周国强在电话里提及的那次,冒充西交大教授,号称研发出了一款全新的工程材料,堂而皇之地骗过了一家小有名气的建筑公司。

此时他的骗术,几乎已臻化境,据公安局的文件显示,这款工程材料甚至通过了建筑公司技术人员的检测。

为了行骗,汪全波也算煞费苦心,暗地里只怕没少下功夫,知识水平突飞猛进,俨然走起了技术流路线。

到了第四次、也就是汤保年这次,他的骗术已然大成,可谓算无遗漏,搞出的产品不仅完全可以以假乱真,甚至都具备了非常明显的功效。

而纵观汪全波此人已知的这四次行骗经历,他所冒充的身份都有一个特性——全是高级知识份子,且一个比一个高,很好地把握住了国人对于知识份子的信赖与崇拜。

同时在身份不断提升的同时,他显然也花了极大代价来研究与身份相匹配的对应知识。

久而久之,肚子里的墨水越来越浓,能信手拈来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只怕连他自己,都被自己的才华所折服,进而被代入到他一直塑造的高级知识份子的角色中。

骗术至顶,虚实结合,自身难辨。

如此,才能解释他为什么至死都不肯承认自己是骗子。

其实此类事件绝不止这一例,李亚东以前就在电视或报纸上看过不少相关的报道。

譬如什么“假警察到公安局自投罗网”啊、什么“假军官进入部队耀武扬威”啊,等等。

你想想,这些骗子如果不是自己都相信了自己所冒充的身份,能干出这么没脑子的事情吗?

必须得承认的一点是,这个行业里应该没有笨人,笨人也不可能将别人耍得团团转。

就好比汪全波。

他非但不笨,而且在李亚东看来,此人的智商应该非常之高。

可惜啊……却用错了地方。

假如他能将自己的精力和行骗的时间,全花在研究知识上,以他所表现出来的才华,成就一名化学家,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亚东将自己的理解,大致地与汤保年和蒋腾飞二人讲了一遍后,俩人面面相觑。

“把自己都骗了?”蒋腾飞显得有些不敢置信。

汤保年的表情也差不多。

“听起来确实有些匪夷所思。”李亚东正色道:“但如果不这样解释,事情就完全说不通。你们应该听说过这样一个新闻,一个小女孩父亲意外死亡,被继母虐待,将她整日与两条狗关在一起,等若干年后,小女孩长大成人,却根本无法跟人正常交流,行为举止与狗无异,认为自己就是一条狗。

“我只能说,环境对人的影响真的很大,而时间,更是一个完美的催化剂。小女孩的事情与汪全波的事情,说穿了其实是一样的道理,他们天长日久的被代入到某个特定的角色里,以至于到最后自己都信以为真。”

“好……吧。”蒋腾飞耸了耸肩,算是基本接受了这个说法。

不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吗?

“李董,蒋总,关于这件事情,还得多谢二位,以及陶三爷等人,否则……”

“算了,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李亚东挥手打断了汤保年的话,知道他想说什么,“你虽然有不对的地方,但说到底也是为民除害,再加上真正动手的也不是你,所以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将它忘记吧。”

汤保年下意识地点点头。

中午,汤保年设宴款待了李亚东,知道他马上就要离开台市,也算为他践行,还特地喊来了陶勇。

一桌人很有默契的没有谈论半点关于汪全波的事情,似乎真的已经将他遗忘。

“李董,您早点走也好,也不知道消息怎么走漏了,现在外面都在传中央质检小组突然空降我们市,是因为有人实名举报,暂时倒还没人知道是您,不过老话说的好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您都不知道现在台市有多少老板对您恨之入骨,万一搞出什么幺蛾子,又是在我的地盘上,那我可就百死难逃其咎啊!”陶勇打趣着说。

他是知道李亚东的行程已经安排好了的,也就是放个马后炮。

“听你这么一说,弄得我再想待两天,还真不敢了。”李亚东同样打趣着说,“行了,今此一别,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会,长话短说,千言万语,尽在这杯酒中。”

说着,提起杯来。

“干。”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