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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惊变

毫无征兆的,一阵阵轰鸣自远方奔腾而来。

本来繁星点点的深邃夜空,竟然一时间被惊雷击碎,变成了闪电的汪洋。

火舞银蛇,放肆的显示着它的神威。

声势如此浩大,又出现的如此突兀,自然引人瞩目。

魏有方搁下手中的画笔,点了一支香烟,抬头静静的看着天空的电闪雷鸣。

魏有方看的很认真,也很仔细,每一道闪电的纹理都关注着,像是准备用手中的画笔,将这绚烂的时空魔法,封印在自己的画稿之中。

今天是二十四节气里的惊蛰,是上天打雷惊醒蛰居动物的日子。

弹了弹烟头,魏有方摇了摇头,似乎是厌倦了天空中的表演,然后收回了思绪。

“惊蛰惊蛰,那我这么大只的蛰居的动物是不是也是时候觉醒了啊。”魏有方自嘲的笑了笑。

魏有方现在是个自由职业者或者称之为无职业者也行。原因嘛,自然是因为魏有方自己也不知道找什么工作合适,或者说是不知道什么工作适合自己。

魏有方和大部分九零后的孩子一样,三四岁就开启了校园生涯。一进校门,自然就意味着已经定好未来十五六年甚至更长远的目标了,那就是上学上学继续上学,完全不用自己思考自己的下一步做什么,除了上课之外可以尽情的去high去放纵。

上完一所学校,刚离别的同学给的回忆录还没写完,新的一所学校里的新面孔已经把手递到了你的面前,“你好,我叫某某,是你未来的好基友。”

如此这般重复三到五次,不停的升级换队友,时间就在这升级之中,悄然而逝。物是人非,悠悠间已经是二十三岁了。

到了这个年龄,自然到了大学毕业的时候,紧接着自然也就到了失业的时候。

当然了,失业的最主要原因是魏有方懒得去找工作。

魏有方想想就觉得无聊。找工作,上班,加班,结婚,上班,生孩子,养孩子,然后就是自己慢慢等死了,魏有方一点也不想过这种从二十岁就能看到死的生活,但是自己貌似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

了无生趣,这一个词就能把魏有方如今的状态描述的淋漓尽致。

年轻人的血管里流着的似乎不是单纯的血液,每个不同的青年都在血液里添加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有的往里面加了活力,于是整个人显得那么昂扬,富有朝气;有的呢,加了点叛逆,加了点胆魄,于是整个人就鼓足了力气与世间的一切既有的存在去抗争,想要打破一切束缚与规则;而魏有方呢,加的就有点多了,加点音乐,加点故事,加点酒...,于是呢,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团浆糊,没有人知道浆糊中到底是什么。

别人不知道,但是魏有方自己还是能理清楚的。

魏有方无聊时候经常会幻想,如果自己生长在战乱年代,或许会选择成为一名保家卫国的革命战士,剖头颅,洒热血,藿香正气,不,是一腔正气;如果生长在一个充满罪恶的灰暗年代,就会选择去当个游侠,铲奸除恶,惩恶扬善,劫富济贫想想就觉得有趣。

当然了,当一名革命战士会不会被队友出卖,搞得出师未捷身先死,或者当个游侠会不会成为滔滔黑暗浪潮里的炮灰,还没有开始谱写自己的传奇就直接被直接清扫出局,这些魏有方都不会去思考,当然,也可能是不在意。

这一切背后更深层的,如死亡以及面对死亡的恐惧,罪恶以及罪恶背后的黑暗,魏有方更是懒的去想。

狠狠的吸了一口烟,然后扔掉。拿出画布,将画板罩住。

依稀间,闪电好像看到画稿上的画作,竟是一位长发女子,明眸善睐,巧笑嫣然。

闪电有些失落,“你看着我卖力的表演,心底却依然记的是他人的模样。”

“明早就去找工作。加油,努力,你可以的!”魏有方默默的对自己说道。

当然了,魏有方给自己打气,但并不是鼓励自己,希望让自己能更好的面对面试考官,发挥出自己的最高水准,而是鼓励自己,拿出点勇气面对这似乎还未起步,就已经可以看到终点的无趣人生。

魏有方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落下的,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了。

反正第二天早早起来的魏有方,透过窗子看到了微微湿润的地面,以及门前两株石楠叶子上雨滴,这才知道昨夜不仅打雷了,还下了早春的第一场雨。而且正如俗语所说的那样,当真是“春雨贵如油”,昨夜的声势浩大的电闪雷鸣并没有带来与之相匹配的雨水,雷声大雨点小。

魏有方身材不算高大,走入人群中就如同隐身了。但是魏有方从不为此心烦,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豁达,主要是聪明的魏有方知道,哪怕自己为此伤心欲绝,身高也不会因为你可怜就会奋力拔高。当然了,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但总会给你的窗户留个缝儿。魏有方五官还算不算碍眼,配着稍稍强壮的身体,走在大街虽然不算出众,但也不算是影响市容市貌。

魏有方稍稍的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拉平了西装上的点点褶皱,然后给了镜子里的魏有方一个大大的微笑,接着就从容的迈步去往面试地点。

魏有方原先心底其实是认为只是自己不愿意找工作,而并不是工作不好找。但是现实却并不如魏有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魏有方满腔的拼搏向上的正能量,经过一个上午的招聘会的磨砺就消耗殆尽了。

没有一家公司对魏有方感到十分有兴趣,这显然和魏有方一直所想的有很大出入。

作为新一代优秀人才的自己不应该是很抢手的么?不应该是简历一投,各种公司的offer如雪片般纷至沓来么?

但是并没有,现实中的魏有方,被高两届的全能大师兄,低一届的卖萌小师妹,同一届的证本达人等一系列的强力竞争者打击的几乎快要崩溃了。你看那,那些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你还能怎么办呢?

出了招聘会现场,抬头看了看天色,略略有些许颓废的魏有方埋头往住所走去,想着自己的工作,心也是不停地抽搐着。

“诶,老公,你看天上那是什么?”旁边一个嗲嗲的姑娘似乎是有些慌乱的对身边的男友说道。

“能是什么,天上除了鸟就是飞机,还能是UFO不成,切。”魏有方心情不好,不由得腹诽道。

“我X,那是个黑洞么?我的天啊!”那姑娘的男友一声惊呼。

“还黑洞呢,黑你大爷,灾难片看多了吧。”魏有方心里暗自怼了一句,但是也忍不住好奇,向天上看去。

“我我我..X,这真是黑洞啊。莫非是外星人降临?这他娘的要不要这么刺激!”魏有方竟然少见的连着爆了几句粗口。

也怪不得魏有方这么惊讶,正午时分,天空中应该是红日高挂,清风白云相伴。但魏有方看到的显然不是这样,虽然依旧是太阳高悬,但看到的太阳却和往常的大不相同:此时的太阳竟然一半是耀眼的金色,一半确是诡谲的褐红色。而且哪里还有什么清风白云,在魏有方目力所及的远方,竟然有一发亮的黑点,正渐渐变成黑洞,且不断扩大着,似乎是在吞噬周围的一切。

这不会是世界末日了吧,难道还真让我赶上了?

来不及过多的猜测这是什么情况,魏有方下意识的将手机拿了出来。你以为是拍照发朋友圈吗?你脑子秀逗了吧,这么多人都看到的景象你发朋友圈哪里还会有人点赞呢。

魏有方急忙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爸,家里还好吧。”

“怎么了儿子,缺钱了?要多少,直接说。”

“老爸诶,你不愧是我亲爹啊,你就没看见天上的情况么?”

“什么天上,正打麻将呢,我去看看......我的老天爷啊,这是黑黝黝的是啥啊?”

“爸,你别慌,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魏有方停顿了一下,略有些腼腆的说道“爸,我爱你,无论这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人,仅仅排在我老妈后边。其实这句话我早就想说了,可是一直没勇气说。”魏有方说着说着有些哽咽。

电话那头变得沉默起来,似乎是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有些不知所措。

“爸,不多说了,我先回住的地方去了。我看看情况,找时间回家。”

对于至亲,人们却更难把心底的爱说出口,若不是突遭如此变故,魏有方这个年龄的孩子对于父母的这句我爱你怕是说不出来的。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顾虑吧,是怕别人觉得矫情,也许是自己也觉得羞涩吧。

魏有方收回了思绪,想起了另一件事,越想越觉得烦躁。

魏有方一直在犹豫着,有个电话也不知道该打不该打。

算了,这应该不是什么罕见的天气的现象,一定是有了不得的事情要发生了,不打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了。

魏有方翻了翻电话簿,找到一个电话号码,费劲力气打了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空洞而无感情的女性合成音。

魏有方自然不是第一次听到,但一次却感觉格外的不同。

魏有方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这个号码是魏有方前女友江莱的。

分手之后,魏有方本来已经将电话号码删除了,并试图把有关的江莱的一切都给抹除。

可两人是大学同学,有那么多的共同好友,有些关于江莱的消息总是不经意间就闯进了魏有方的视线。鬼使神差的,魏有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留下了江莱的新的联系方式。

“看来这的确是缘分尽了啊,呵呵...”魏有方一时有些负面情绪爆棚,这其中还夹杂些许迷茫与困惑。

回到了住所,习惯性的打开了通讯软件,朋友圈已经是热闹的将要炸裂一般,众人都对这突如其来的天象感到不安与惶恐。

可是这惶恐与不安的深处,似乎还有着新奇与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