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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横看成岭侧成峰,只缘身在此山中

刘茜走进千佛殿的时候,杨学文正面朝高大的释迦摩尼石佛,手里捧着“卐”字项坠发呆。刘茜蹑手蹑脚的走近杨学文,然后从背后蒙住杨学文的双眼,变着嗓子粗声粗气的说“杨小子,你猜我是谁?猜对就饶你不死!”

杨学文促狭心起,装作惊慌的样子说“我怎么看不见东西了?难道是天黑了么?如来佛祖,是不是你用手蒙住了我的眼呀?”

刘茜咯咯的笑着,放开蒙着杨学文眼睛的手,转到杨学文的对面,笑嘻嘻的说“孙猴子,你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本如来的手掌心!”

杨学文贱兮兮的看着刘茜,身子往前凑说“哇!好漂亮的小娘子佛啊,给本猴子亲一口可好?”刘茜怪叫着跑出去,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经过刘茜这么一闹,杨学文的心情也莫名的开朗起来,因“济公”之死和杨爸爸竞选村长而愧疚、急躁、不安的情绪似乎也不翼而飞。

这两天杨学文一直在琢磨“济公”那句“横看成岭侧成峰,只缘身在此山中”,却始终不得要领,最终他决定带着李强再来一次他改变身边人命运的起点——严香寺、龙王殿。

冥冥中似有天定,这一刻,仍旧在马鞍山上严香寺,杨学文有做了一个将要改变身边人命运的决定——他要全力帮助杨爸爸竞选村长!

决定一下,杨学文整个人都显得轻松起来,他嘴里哼着歌开始满山乱转。刘茜和李强跟在后边相视一笑,他们俩早就发现了杨学文的不对劲儿,杨学文发烧了两天,第三天病刚好就约上他俩来爬山,刘茜和李强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看着迥异于平时的沉默寡言的杨学文,心里也都很担忧。

这一刻,看到那个熟悉的、自信的、乐观的杨学文回来了,他们由衷的感到高兴。

杨学文一路上一边游山玩水,一边在思考着对村主任竞选一事该如何着手。

最后他发现,碍于他的年龄,他能光明正大插得上手的事情极为有限,很多事情都只能暗中下手,侧面迂回着进行,幸亏他的手里有了“济公”送他的一笔资金,不然以他一个小孩的身份,对于杨爸爸竞选一事将完全无能为力。

杨学文认识到,这次事件结束后,他也应该开始为以后的事业打点基础了。重生之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不知不觉的消磨了杨学文的意志,让他几乎忘记了后世几十年经历才总结出来的经验:“无钱寸步难行!”杨学文暗暗警醒自己,自己戴上孩子的面具是装给别人看的,自己可千万不能入戏太深!自己身体里可是住着一个两世轮回的灵魂!

经过深思熟虑,杨学文决定先从家族入手,来帮助自己的父亲实现竞选的第一步。在屠谷村,杨姓是最大的姓氏,所有杨姓的人都是一个大的家族,邻里乡亲之间总能拐弯抹角的扯上点亲戚关系。

虽然近年来随着杨氏族群的不断扩大,杨氏中早没有了“族长”一类的角色,但是有重大事件发生的时候,杨氏族人还是喜欢推出几个有影响力的长者到杨祠堂来决定族人的行止。

杨学文的爷爷杨满堂就是这些有影响力的长者之一。前世杨学文的二叔杨开宇之所以决定参与村主任竞选,与杨满堂在背后支持密不可分。

杨振宇在村子里人缘很好,再加上近些年跑运输着实赚了一点钱,在邻里乡亲中说话也算有一些分量,可杨振宇毕竟今年才三十二岁,他离德高望重还差的很远,如果没有家族的帮忙单凭他自己,杨振宇很难成功的竞选,这也是前世杨振宇放弃自己竞选而在背后支持二弟杨开宇的原因之一。

在杨学文前世的记忆里,2016年杨学文的爷爷杨满堂病重被查出食道癌后,时隔36年,杨振宇才第一次带着妻子韩怡登门。

刚一进门,已年近花甲的杨振宇就泪流满面和妻子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大声的哭喊儿子不孝,韩怡也满脸是泪的喊了声“爹”。

年过耋耄的杨满堂颤抖着双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儿子儿媳,满是沟壑的脸上老泪纵横,父子俩抱头痛哭。

杨振宇正是继承了爷爷杨满堂的倔强性子,才导致了父子之间三十年来虽同处一隅,却不相往来。

其实他的三个儿子杨满堂最喜欢杨振宇,不仅仅是因为杨振宇是长子,也是因为杨振宇性子沉稳,身上有一股堂堂正正的浩然正气。可惜的是两个倔强的人意见有了冲突,注定了谁也不会向谁轻易低头。

杨振宇并不知道,早在杨文婷出生的时候,杨满堂就有过向杨振宇认错的念头,老人家一生经历过太多,知道家庭和睦的重要,可每每想要行动的时候总是抹不下一张老脸。

到之后杨学文满月的时候,杨满堂已经决定舍了脸皮要进杨振宇的大门,去看看他的宝贝孙儿,可走到半路的时候却被匆忙赶来的老三杨光宇叫了回去,杨学文的奶奶上房晒花椒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腿摔断了。

人就是这样,一鼓作气、再而衰,之后的杨满堂再也鼓不起勇气去主动低头了。杨振宇和杨满堂的性格如出一辙,韩怡是个明理懂事的妻子,她知道丈夫一是顾忌着自己的感受,一是怕他倔强的老爹把主动登门的他赶出来,所以每当过时过节总是不太开心。

她也曾几次三番的劝着丈夫提点吃食、点心去跟老爹认个错,毕竟是亲生父子,心连着心呐。杨学文听了妻子的话,也曾几次提上东西准备登门认错,可每次到了门前听到院子里的欢声笑语,心里的劲儿不由得就泻了,转头原封不动的把东西拿回来,一个人坐那儿生闷气。

再到杨文婷和杨学文大了点,杨振宇就每次都打发两个孩子去给爷爷拜年请安,自己是说什么都不去了,可偏偏等杨学文姐弟俩回来,杨振宇还要他俩事无巨细的说说爷爷、奶奶身体怎么样,都说什么了?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再说韩怡,她自从嫁入杨家的大门后,就没有正式的见过家长,这在中国古代,那可就叫名不正言不顺!死后都不能上家谱的!

即使放在现在社会,乡俗观念严重的农村里,这依然是村里的长舌妇们私下里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话题。这也一直是韩怡心里的一根刺,只不过她一直藏在心底,从不表现出来。

她也希望能够接受夫家的认可,她看着杨振宇有父不能认也心疼!直到2006年,三人之间终于解开心结,一大家子人好好的过了一个年,那是韩怡这辈子过得最热闹的一个年,可惜好景不长,2007年,鸡年正月十三,杨满堂于下午4点38分与世长辞。

这一世,有了杨学文这个“妖孽”的存在,杨学文不会允许父母和爷爷再互相难受下去了。为了能够让一家人真正团聚在一起,为了解开父母和爷爷、奶奶心中的结,杨学文并不介意小小的耍一点阴谋诡计。

严香寺建在半山腰,顺着严香寺往上爬来到山顶是一大片平地,有勤劳的人在山顶上开辟出大块的田地,但旁边有更多的土地荒芜着,长满了杂草。

感觉敏锐的野兔已经察觉了有陌生的生物逼近,强健的后肢有力的蹬动泥土,蹿出去的身影像离弦的箭,淡灰色的身影时而隐没在半人来高的草丛里,时而又高高的跃起。

李强在杂草中间发现了大片的淡紫色的甘草的花朵,于是四处招来尖锐的石头开始顺着花枝向下挖。这个季节并不是甘草收获的季节,然而对于三个孩子来说,好玩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村子里炎热的夏天,村民们都喜欢用甘草泡着水喝,李强的爸爸李从医是左近有名的大夫,他家里有一个专门的药房,药房靠墙摆着一长溜的药柜,药柜上是一个一个密密麻麻的小抽屉。李从医闲下来没少教李强和杨学文辨识中药材,这两年李强和杨学文年纪渐长,李从医偶尔也会拿着小药锄带着他俩进山去采集一些附近容易采集的药材。

马鞍山上多是黄土丘陵,甘草分布极广,每次采药李从医都会带着小半麻袋甘草回来。甘草,别名:国老、甜草、乌拉尔甘草、甜根子。豆科,甘草属多年生草本,根与根状茎粗壮,是一种补益中草药。药用部位是根及根茎,外皮松紧不一,表面红棕色或灰棕色,表面有芽痕,断面中部有髓。气微,味甜而殊。功能主治清热解毒、祛痰止咳、脘腹等。喜阴暗潮湿,日照长气温低的干燥气候。甘草多生长在干旱、半干旱的荒漠草原、沙漠边缘和黄土丘陵地带。

山顶上适合甘草生长的地方土质大多为黄土,黄土酥松干燥,极易挖掘,所以即使没有趁手的工具,挖掘甘草根的进度也还算客观。

李强作为主力选手早已经累的满头大汗,杨学文和刘茜一旁辅助,半下午的时间,三人就挖了十来根长度超过1米的甘草根。杨学文抬头擦了擦汗,看见天边的太阳已经渐渐西斜,赶忙叫上还在奋战不已的李强和刘茜准备下山。

老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的难度在于你得时时刻刻控制你的脚步,避免步伐太快刹不住车,一下子载到山沟沟里。

杨学文倒没有载到山沟沟里,但是当他远远的看到必经之路上盘踞的那一条大青蛇的时候,再想刹车业已经有点晚了。

杨学文努力的控制身体,想要利用摩擦力来抵扣体重和势能带来的巨大惯性,可天不遂人愿,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小脚丫像是精确制导一样,恰到好处的踩在了那条大青蛇弯弯扭扭的身体上。

极速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咚咚”的响声让他怀疑远在十米之外的刘茜都能够听的清清楚楚。

这样的恐惧让杨学文根本来不及分辨脚下的触感,他躬紧了身子一动不动,全神贯注的防备着青蛇接下来的反击。

跑在前边的李强和跑在后边的刘茜也都停了下来,紧张的注视着一触即发的人蛇大战。

然而杨学文想象中奋勇搏击的场面并没有出现。是一张遗落在小路中间的蛇蜕,跟三人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即使如此,杨学文在抬起踩着蛇蜕的右脚之后,依然小心翼翼的绕过了蛇蜕盘踞的地盘,他这样的举动让跟在他身后的刘茜笑的前仰后合,即使死党李强也咧开那张大嘴,一路上不曾闭合。无奈的杨学文,只好自认晦气。

既不是风景区也不是村民聚居地的山里是很少有真正意义上的路的。那些“路”,大都由一些容易攀爬和下脚的石块、坡度较缓以及灌木较少的地形组成。所以爬山、下山必然要顺着山势和地形绕一个大圈子。

三人再回到严香寺的时候,夕阳将将挂在远处的山头,太阳早已没了午时的炽烈和耀眼,像一个烧红了的铁盘子,颜色更显鲜艳,反倒不太刺眼了。

夕阳将远处的山头和灌木尖通通染上一层金红色的光芒,将它们的影子无线拉长,天边的火烧云染着霞光像是有天兵天将即将登场,庙宇里的佛像似乎也在光影的变幻之中更显的庄严、肃穆,整个场景犹如一个即将进行神佛大战的战场,无比瑰丽。

刘茜拉着杨学文的小手顺着山路往下跑,边跑边喊“太阳公公要下山啦!咱们也赶紧下山啊!回去的晚了,小心屁股挨妈妈的大耳光子!”

李强身高腿长,闷不吭声的在前边领路,个子最小的杨学文只好收回沉浸在夕阳西下的壮观美景里的目光,迈开一双小短腿奋力的追逐着俩人的步伐向山下跑去。山路上,欢声和笑语一路相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