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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举目天涯何惶惶(2)

段子羽笑道:“我早有此想,却与真妹无关。”

张宇真道:“别谦光,我可是领足了情。这两日江湖中人无不叹息,说好好的一个少年英侠,单为恋天师教的小妖女生生毁了自己。

“我这几日连大气都不敢喘,惟恐大家得知我就是那小妖女,每人吐口吐沫也得把我淹死。”

她虽半是说笑,一双妙目中深情款款,知段子羽

是对她情深至斯大是感动。

段子羽苦笑不语,张宇清道:“羽弟,你当真要辞去掌门?”段子羽默然点头。

张宇清叹息数声,道:“其实不做华山掌门也没什么,凭你的才智武功,什么大事做不来,区区一派掌门不足数。”

段子羽蓦感怆然,愤愤道:“有你们天师教在,武林哪有我立足之地。”

张宇清听他激愤之至,一时语结,段子羽浩叹道:“我对这掌门之位实不看重,得失等闲耳。

“我只是弄不懂,天师教贵盛至极,如日中天,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纵然一统武林而为至尊,又能怎样?”

张宇清苦笑道:“兄弟,我大哥是教主,这事你问他和皇上好了,我只是护送妹子,余事一概不知。”

张宇真笑道:“羽哥,这些烦事理他作甚。你不做掌门最好,咱们在玄武湖岛上盖一府邸,和史青妹子、司徒妹子一块快活,岂不是好。”

段子羽冷然道:“南京我是不去的,更不会受朱元璋的恩惠,华山下院乃我从蒙古余孽手中夺得,也算我打的江山,我就在那里住下。”

三人见他意态萧索,激愤拂郁,都又是心疼,又是心畏。

张宇清愧疚殊深,但教中大权乃其兄一手把持,他不过襄理些杂务而已。

况且扫荡江溯,既可报朱元璋殊遇之德,复振天师教声威,兄弟二人也是一般无二。

四人乘马来至市镇,酒楼上宴陈海陆,众人欢饮,段子羽心绪低落时得见张宇真,心中欣悦,过一段时间便兴致高昂起来。

饮至半酣,段子羽笑道:“二哥,请你回去对大哥说,我虽不任掌门了,请他手下对峨眉、华山两派留情些,要不然真弄到咱们兄弟兵刃相见的地步。可就惨了。”

张宇真笑道:“兄弟宽怀,华山派皇上降旨褒奖,绝无人敢动,我大哥已传下令旨,今后遇到百劫师太,能避则避,避不开便逃,不可与之争锋。”

忽然楼下喧嚷沸腾,似是许多人争执什么,听得一声如铜钟的人大声道:“直娘贼,敢辱我们葛氏五雄的恩公,不怕割舌头吗?”

另一细声细气的声音道:“大哥,你这不是废话,他若怕割舌头还会说话吗?当然是不怕了。”

又一个嘶哑嗓音道:“大哥,二哥,光说有什么用?先割他舌头,看他倒是怕不怕,不就结了。”

段子羽大乐,走到楼梯口一看,不是葛氏五雄是哪个,正个个执手叉腰,横眉怒目地围着一个矮小瘦削的人争论。

老四葛无难道:“你们都说得不对,若是一刀将他舌头割下来,他说不出话,又怎知道他是怕还是不怕?”

老五葛无苦笑道:“这简单,让他点头摇头便是,点头是怕,摇头是不怕,爹娘打小时就夸我最聪明,这下你们服了吧。”

张宇清也认得这几个活宝,笑道:“这五个浑东西要有苦头吃了,那矮子乃凉州大豪,‘闪电手’秦继祖,据说还是北宋梁山好汉霹雳火秦明的子孙,有家谱可稽查的。”

段子羽听葛无忧话中,似是这秦继祖言语辱及自己,葛氏五雄才大打不平。

留神一看,这矮子目光阴鸷,端坐椅上气势凝重,既然有“闪电手”这美号,当必是武功不弱。

秦继祖不动声色,对五兄弟的雄辩置若罔闻,待得他们议论一停,身子忽如陀螺般旋起,砰砰砰砰砰连发五掌,打得五人身子一颤,大声叫痛,却又动弹不得。

原来这五掌乃是混元掌,掌一着体,内力便封住穴道,葛氏五雄才没被打飞出去,秦继祖冷冷道:“看谁割谁的舌头。”

取出一柄短匕,对葛无忧道:“你最聪明,就先割你的。”

葛无苦骇然道:“老兄,我是说着玩的,我最怕割舌头的,你不试也罢。”

秦继祖道:“若不看你们浑头浑脑的,一个个把你们舌头割下来,你们都承认爷爷适才的话有理,再叩上三个头,爷爷就放你们去。”

葛无忧摇头道:“你割了我的舌头吧,你说我们恩公与天师教小妖女恋奸情热,难以自拔,自甘下流。

“这话是大大的狗屁,我们兄弟脑袋不要,也要骂你放屁。”

段子羽这才明白几人何以大起争执,酒气一涌,脸现紫色,张宇真气白了脸,恨恨道:“该死的孽障。”

秦继祖不意这五人骇惧无已,却甚是硬朗,心头火起,一把捏开葛无忧嘴巴,当真要割他舌头。

右手短匕甫举,蓦感手中一空,刀已不知去向。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号称“闪电手”,自以出手迅捷而得名,不知不觉中刀竟被人夺去。

段子羽一掠而至,轻轻将短匕夺过,回手砰砰砰砰砰五掌把葛氏五雄打飞起来,个个安然坐在椅上,所中之掌力已然化解无余。

秦继祖凛然道:“尊驾何人,伸手架这梁子?”

他见段子羽这五掌比自己不知高明多少倍,而力道之拿捏更令人叹服,不禁心下惴惴。

葛氏五雄齐声欢叫道:“恩公,是您老人家。”

葛无苦抢着道:“恩公,这混蛋骂您老人家……”

葛无难一把掩住他口道:“这话重复不得,让恩公自己问他吧。”

秦继祖骇然道:“阁下就是华山掌门段子羽?”

段子羽把玩着短匕,冷冷道:“以前是,不知你听说过辣手段子羽没有?”

秦继祖冷汗直流,作声不得,他与葛氏五雄恰好坐在一桌,不期然谈起锋头甚健的段子羽,不免将听来的话渲染几成。

不料葛氏五雄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更不料段子羽便在上面,自知闯下泼天大祸,想起江湖中流传的段子羽辣手之事,股栗不止,嘴唇微抖,说不出话来。

段子羽一手捏住他两颊“颊车”穴,秦继祖不由舌头尽出,登时只感浑身绵软,闪电手的功夫不知哪里去了。

段子羽倒不料他如此不济,反转刀背在他舌上轻斩一下,秦继祖魂飞天外,过了半晌,忽觉舌头还在,兀自不信,翻转搅动数十下,又把手摸摸,方知舌头真的没丢。

一时倒诧异莫名,直感匪夷所思,四下眺望,段子羽和葛氏五雄早已不见踪影,一问伙计,方知自己呆立了一个多时辰,那几名客人早走了。

回思前景,段子羽虽走,余威仍自慑人,忙忙结完账,回家去了。

自此,他终身不敢品谈人之是非,倒成了一位笃诚君子。

路上,张宇真气犹不泄道:“羽哥,你怎么饶了他,换作我,不把他舌头割下来喂狗才怪。我欲动手,你何以拦着?”

段子羽迟然半晌,苦笑道:“现今江湖上说这话的没一万也有八千,这天下人悠悠之口岂能一手掩住。

“况且细细一想,那话也没错,或许我真的与你恋奸情热,自甘下流。”

一行八人迤逦而至华山边界,段子羽先已派人传书至华山,将辞去华山掌门、并令宁采和接掌的理由细细书就。

一路也不急于赶路,观花玩水,又有二女相陪,殊是畅快。

二女每日戏弄葛氏五雄,更是谐趣横生,笑声不停。

甫至华山脚下,华山二老早率宁采和、成楠等接着,乍然相逢,俱都无语。

华山派人接到段子羽手书,俱惊诧莫名,直感匪夷所思。

武当四侠路过华山脚下,将事情述说一遍。

华山二老登时怒火填膺,从张无忌骂起。

直骂至少林、崆峒,连在场的武当四侠也不免遭池鱼之殃,武当四侠见不是头,再待下去非与华山派火并一场不可,灰头土脸溜下华山。

岳霖半晌道:“上山再详谈吧,总之掌门之令我们此次是万万不从的。”

高思诚骂道:“直娘贼,兔崽子,少林、武当枉称名门正派,居然和魔教同流合污,欺负到华山头上了,不看在上几代的交情上,我早领人一把火烧了少林寺。”

段子羽摆摆手,率先登上华山,心中黯然至极。

他虽早有退隐之意,却也要待武林底定,江湖太平之时方功成身退,现今邃尔下此决断,亦实是事势所逼,不得不尔,殊非其本意。

一派人至议事大厅坐定,岳霖叹道:“真是世事难料,早知有此事,我们兄弟前去,也不会有此事。

“掌门苦衷我等心中俱悉,江湖中人讲究恩怨分明,天师教教众纵然豪横些,却从未动过华山的一草一木。

“魔教除了张无忌还算个好人外,哪个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华山派与他们十数世仇恨。让我们与他们联手对付天师教,岂非滑天下之大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