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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温凉回屋, 站在朱宝早就备好的木桶前褪下衣服, 胤禛用人不疑对他也是桩好事,总好过日日纠结。

只是这么想着的温凉,突然想起来,今夜胤禛叫他过去,并没有说出什么实际有用的东西。农作物和白莲教的后续事情, 直接派人把结果给他便成,特地让他过去不算正常。若是后面谈及身份的问题……

温凉坐在热水桶里拍了一掌,水花溅落到脖颈处, 又慢悠悠地滚落下来。

胤禛派人来找温凉,自然不是无的放矢,也不是无缘无故。

以他表现出来的那两个原因, 前者似乎没那么重要, 后者虎头蛇尾,看起来真的不具备多大的严重性,让温凉在回来后便发觉不妥。

这缘由一时之间看不出来, 但给人以一种戛然而止的错觉。

温凉从木桶中站起身来, 哗啦啦的水声伴随着他的动作响起来。他随手扯过屏风上面的巾子擦拭身体, 然后赤.裸着身体从木桶里面跨出来。他略显嫌弃地擦着那长发, 百无聊赖地想到,如果是胤禛的话, 刚才那一场见面,最想要从温凉这里得到的东西是什么?

是他的忠诚,还是他的秘密?

府内的钉子已经被清除了, 如果真的还有其他的人,那就只能说明他的心机之深超过了想象。可以温凉对历史的回忆,应当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若是对温凉的试探,温凉又看不出试探的痕迹。

温凉换完衣服,连躺到床上的时候都在思考。在想到睡意完全消失的时候,温凉突然又想到一个可能性,默默地把被子盖好。

哦,他知道了。

然后温凉秒睡了。

次日温凉起来的时候,绿意神色如常地给他准备好衣物,“格格,早膳备好了。”温凉只是淡淡点头,站在床边穿着外衫,等到他把一切都打理干净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朱宝的声音,“格格,戴先生过来了。”

戴铎与他是平辈,只是温凉外貌是女子,戴铎一直尊重温凉,并没有擅自入内,更何况还有主客的差别。

“温姑娘。”戴铎入内,见着温凉站在桌边的模样,便知道他过来的确是急切了些,“戴某失礼了,不该在此时来打扰。”此时不过晨曦初亮,温凉也当是刚起身而已。

温凉点头,“无碍,戴兄与某一同坐下吧。”他显得落落大方,戴铎倒也不显得局促。本来便是洒脱的性格,自是不会在乎这个。

温凉在片刻后才知道戴铎的来意,原来是因为新兴的作物一事。

戴铎目光灼灼看着温凉,“温姑娘,贝勒爷已经与我明说过此事。若不是因为你的推动,或许去年秋天的旱灾,便会增添无数灾民!”去年遭灾的还包括了戴铎的家乡,戴铎得知此消息,为此激动欣然也实属常事。

“便是没有某,等时候到了,自然有人愿意接纳新兴的东西,你言过其实了。”温凉舀着清粥说道,平静无波的模样似是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戴铎作为亲身经历过的人,知道旱灾所带来的危害,若是无法种植,便是到连最后发生易子而食的事情也未可知。便是能减弱一二,在戴铎看来也是莫大的功绩。

温凉面对戴铎突如其来的热情有几分不解,到底天灾人祸面前,说是减弱,然还是遭灾了,温凉看不出这差别有多大。等戴铎离开后,温凉又开始窝在书房里面看东西,那钻研的程度让绿意和朱宝有点担忧。

他们前段时间看着温凉夜以继日地整理着那一大份东西,等到那份东西被温凉带着到了外书房,亲自送到了胤禛面前后,朱宝等本以为温凉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可如今看着格格的模样,依旧是如此沉迷。

朱宝擦擦脸,站在廊下说道,“我看格格以后的丈夫必定是这书房。”他话语里不带半点调侃,说话的时候带着笃定的意味。绿意已经懒得去折腾朱宝闭嘴了,他早晚死在这张嘴上。

“绿意,我的好绿意,你就不能说说话?”朱宝得闲了在绿意身边磨蹭着,并不是很想去折腾底下的那几个下人,毕竟这屋内能做的东西也不多,温凉又不是爱使唤人的主子,一日里大部分时间都是空闲的。

朱宝原本守着门还算是有活干,如今成了太监头子,要干的事情都使唤下头的人去了,这无聊的感觉便骤然而生。绿意倒是有事,她总能找到格格身边需要女工的地方。朱宝也觉得他实在是欠,做小虾米的时候想着往上爬,好容易喘口气了居然开始怀念以前的日子。

“在院子里跑上十圈,你就不会感觉无聊了。”绿意咬断绿线,低头看着完工的荷包如何,待看到那些丝线都安安分分地呆在应该在的位置上后,她总算露出个浅浅的笑意,“要是你敢去骚扰格格,你知道下场,别跟那几个人一样找死。”她漫不经心地提点着朱宝。

朱宝不□□分,比起绿意来说,他的小心思要多得多。绿意心知温凉也同样知道这件事情,但只要朱宝没超过格格的底线,格格从不会主动做些什么。只是绿意对朱宝依旧不大放心,如果不是格格救了朱宝一命,想必现在绿意会更加不放心。

“我又不是傻子。”朱宝讪讪地摸摸鼻子,然后蹲在墙角,听着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然后浓眉皱起,“外头出什么事情了?”

他还从未听过有何人敢在格格外头喧哗。

这前院的人可熟悉了见风使舵的技能,君不见张起麟那样铁腕手段的人,一旦失势了,底下的人立刻就转变态度,然后一个个又被重新起来的张起麟都打压下去。

这前院有两个禁区,一个是外书房,居住着府内的主子。一个是西北角的幽静小院,住着主子最信任的幕僚。这底下的人可没人敢在这两个地方撒野。

守门的小内侍立刻进来回报,看起来有点迷茫,“朱总管,是小主子过来了。”

朱宝立刻回过神来这府内,在私底下能被他们称为小主子的人,当然,也只能够是弘晖。他连忙小跑进去告知温凉此事。怪不得,原来是内院的人。

片刻后温凉从屋内出来,屋外弘晖也站到了门前,看着朴素的小院,眼里带着小小的好奇。这是他第二次主动前来拜访温凉。

温凉在弘晖进来时微欠身,“某见过弘晖……”

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完的时候,少年便急匆匆地上前说道,“温先生,还请直接叫我的名字便可。先生救下弘晖性命,上次弘晖失态,还请先生原谅。”这话距离原本该说出口的时间,已经过了数年,他有些许腼腆。

弘晖也开始学着胤禛的叫法一本正经地称呼温凉为温先生。

温凉从善如流,站起身来,“此事乃某的意愿所为,您不过是被某所施救,又不是您主动求救,于情于理都不需要向某致谢。”

弘晖眨了眨眼,眼眸泛着疑惑,温先生的态度与上一次略有差别。可是他的小脑瓜子动得很快,没有被温凉给套进去,“先生所言有理。只是正如先生救我不需理由,那我感谢先生,也不需要理由,还请先生受我一拜。”

自从上次的谈话因弘晖离去而中断后,弘晖便觉得很愧疚,即便后来在阿玛的书房又一次见到了温先生,可是都来不及说些什么。如今又一次登门拜访,弘晖早不如当年的稚嫩。

数年过去,弘晖身材抽条,早不如当时的粉嫩可爱,如今带着少年青春的气息,的确是好上不少。他说话时带着微笑,进退得宜,看起来颇有大家风范。

温凉犹自想到,这皇家看重的继承人,也是会看着子嗣的繁衍情况。正如同后世传言康熙重视弘历的消息一般,这样的传言并非不可能。

子嗣不宜多,也不宜少。若是适中有度,也是适当的。

默默揣度了好一会,温凉与弘晖两人相对而坐,绿意冲泡好的茶水摆放在两人面前袅袅生烟,清淡的茶香令人精神舒畅。

弘晖率先举起茶杯,轻声说道,“先生虽不愿接受弘晖致谢,然弘晖仍感念至今。今日且是阿玛令弘晖前来,算是让弘晖了了心愿。”

弘晖虽长成许多,仍然是半大不小的少年,乌拉那拉氏千叮咛万嘱咐让弘晖不得接近前院等数人,他身边的人自然也是听在耳中。

弘晖知道额娘对温凉存在心结,可温凉此人在弘晖少有的接触中,是个淡漠清冷的人。弘晖虽年幼,看得比福晋更加清楚,温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等到他岁数渐长,胤禛让弘晖开蒙读书,偶尔会把弘晖带在身边教学,这少有的机会让弘晖如饥似渴,也让弘晖意识到温凉在阿玛心中地位不同。

弘晖对温凉愈发好奇起来,心中也带着念想。曾经年幼,不知如何应对己身出现的纰漏而跑走,这成了弘晖心中的遗憾。如今求得阿玛同意前来,弘晖心中又怎会不欢喜?

温凉眼帘轻抬,看着对面少年犹带稚气的脸庞,慢悠悠地举起茶杯,“过誉。”他一饮而尽,利落的动作宛若饮酒。

“昨夜,弘晖在外书房?”

弘晖饮茶的动作一顿,视线垂落看着桌面,如此轻微的动作已然落入温凉眼中。温凉眼眸轻合,又重新睁开,看着弘晖的动作毫无波动,“这并非大丈夫所为。”

是了,这是昨夜温凉临睡前所猜测出来的内容。

昨夜他所听闻到的动静并非虚妄,而是切实存在的。胤禛的耳力比温凉敏锐得多,当他听见动作的下一刻,他委婉地让温凉离开,免得温凉透露过多。既是不能再继续交谈下去,也是因为他知道屋内的人是谁。

这府内,有哪一个人是胤禛愿意这般遮掩……除了弘晖,又会是谁?

弘晖面色微红,俊俏的小脸看起来很是羞愧,他的手指扯了扯衣袖,认真又轻缓地说道,“先生、先生所言极是。”他站起身来深深一鞠,这又与之前不同,含着深深的歉意。

昨日弘晖在外书房久待,到了日暮时分进食后,困倦地在内屋睡着。胤禛知道后也只是让个小内侍看顾,也没立刻把人送回后院。

胤禛与温凉交谈的时候,弘晖便醒了。

清浅的话语飘进来的时候,弘晖还是茫然的表情,不知究竟为何。然而那对话还是被他听清楚了,不管弘晖究竟有意还是无意,这件事情已经成了既定事实。

“昨夜阿玛已经责罚过弘晖,今日弘晖前来,实则是为此事致歉。”

胤禛并没有点破此事,是为了给弘晖留面子。督促弘晖前来,是为了那若有若无的歉意。当然,胤禛并没有直接点明此事,因而这些都是弘晖的猜测。然八.九不离十,也差不多了。

窃听之事,非君子所为。胤禛不希望弘晖被教养成孤傲清高的文人士气,可也不愿弘晖性格有缺。

温凉颔首,此事便作罢。

弘晖在温凉这里呆的时间并不长,等到说到无话可说,室内陷入了寂静的时候,他便主动告辞了。温凉目送着少年身影的远去,他身边的內侍书童还在絮絮叨叨着些什么,涌动着富有活力的色彩。

那是胤禛以后的未来。

温凉心中似有所感,若这是胤禛爱子的方式,那么世界上不同的父母所带来的情感,果真存在着完全不同的模式。温凉近乎理智地分析着,若是弘晖能存活下来,或许能够代替温凉遍寻不到的钮钴禄氏生下的孩子。

既然这个世界不应存在着钮钴禄氏这个人,那因而存在的四子弘历,不论日后这个名头是谁,他的未来已经与温凉曾知道的截然不同。

温凉既然选择了弘晖,便不需要另一个弘历了。

院门在温凉眼前轻巧地关上,同时也阖上了院外几缕斑驳的光线。那跳跃的阳光在树木枝条跃动着,顺着屋顶慢慢往下爬,最终在日暮之前爬到书房另一侧,高兴地在书房的地面上滚动,带来阳光灿烂的气息。暖黄色铺洒在桌面一角,为笔洗染上昏黄的色彩。

一支毛笔在阳光的背影中不停地颤动着,从右至左,从上而下,几乎不停歇地动作着。直到最后一抹阳光在不舍中渐渐消散,那笔直的阴影宛若轰然倒塌,突然平躺在了白纸上。

温凉终于停下了动作。

绿意在门外敲门,隔着木门的声音显得有点失真,她轻声请示着,“格格,该进膳了。”

无事的时候,温凉的日子便是这般简单。看书,写东西,吃饭,睡觉。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需要温凉费神的事情。

这同样代表着温凉的专注。事少而精,一贯是温凉习惯的。

“格格,这两道菜是刚刚大厨房那边送过来的。”绿意在菜肴都安放好后,特特指出了放在温凉最前面的两道菜,“说是贝勒爷特地嘱咐给格格加菜的,因而奴婢便放上来了。”

温凉只是点头,绿意便放心地退下去。

等到绿意带着人重新回来收拾东西时,温凉早已去隔间沐浴。绿意无意间看了眼那被宫人拿起来的菜盘子,却发现那两盘子菜都是干净的。温凉竟是都吃光了,而那小碗里面的饭还剩着一半。

这是温凉遇到喜欢的菜肴时会有的习惯,吃干净喜欢的,而白饭会稍微剩下。只是这剩下的饭一般也不会被浪费,最后总会按照温凉的要求被利用起来。

只是这也太巧了,那边连着两道都是格格喜欢的?

温凉哗啦啦洗澡的时候,并不知道隔着一个房间,绿意的脑洞差点都合不上了。他从木桶里出来的时候,飒飒凉意让温凉微蹙眉,夜晚的温度的确比白日要降低许多,他迅速换完衣服后,温凉回到屋内,暖和的温度让他放松下来。

日夜飞逝,等到温凉回过神的时候,已是这年年末。

此刻温凉手上正在看着的东西正是店铺的账本,每年到这个时候,温凉的书房总是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账本。他也不需要他人,只需要每个最终的结论,然后核算完后便简单地记录下正确与否,若只是小小纰漏,责罚并不严重。可如是有意隐瞒,温凉下手绝不留情。

每次等到温凉把账单核算完毕的时候,总是到了十二月时候。窗外大雪纷飞,温凉坐在屋内,膝盖上放着个小小的手炉温暖,更别说温凉这屋内本来就通了地热。颇有悠闲雅致之感,只可惜这画中人物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柔和,便是那神情棱角都万分切合了此时窗外的景色,着实令人触及发寒。

温凉起身的时候,正好是朱宝小跑进来的时候,“格格,贝勒爷来了。”

胤禛来的速度不快,像是给足了朱宝告知的时间的,等到他带着风雪入屋的时候,温凉桌面上已然摆放好了棋盘。

这是上次胤禛临走时随口所说的事情,说是听闻温凉棋艺高超,想着与温凉手谈一局。胤禛说起此事时,神情含着淡淡笑意。温凉知道他是想起那次温凉睡醒迷糊的模样,说来,自从温凉来到这里,他竟是真的从来都不曾和人下过棋。

既不曾和人下过棋,温凉与其他幕僚的关系又不好,言说他擅长棋艺的消息,又是怎么散播出去的?温凉一边想着三人成虎的留言典故,一边站在桌案边看着胤禛,非常认真地等待着胤禛入座下棋。

胤禛原本快忘了此事,来此寻温凉,是因为他有事想与温凉相商。方从府外得知消息回来,懒得回到外书房后又重新折腾一趟,这才直接到温凉这里来。

只是看着温凉认真看着棋盘的模样,胤禛失笑。

温凉向来认真,说一不二。上次的事情既然是胤禛主动提及,温凉自然应答,那这一次的棋盘出现在桌面上,便不是无意而为。胤禛索性掀开下摆在温凉对面坐下,招手示意温凉也坐下,“先生还记得此事,再好不过。”

胤禛亲自前来定不是为了下棋,温凉故作不知,与胤禛认认真真地博弈起来。他很久不接触棋盘,对围棋的认知只来源于脑中的记忆,和胤禛的对弈在最开始的时候便落了下风。

随着温凉的熟练,两人渐渐旗鼓相当。黑白蛟龙在棋盘上厮杀,宛若擂鼓震天响,将士在沙场上冲杀着,随着主将的命令逐渐包围彼此,厮杀声不绝,正是旗鼓相当之势!

最终温凉以半子落败。

温凉把手里捂得温热的棋子随意地放回棋盘上,“爷棋艺高超,某甘拜下风。”

胤禛挑眉看着温凉,道,“先生真不是掩藏实力?”越到后面,胤禛便越发察觉到温凉的力量,仿佛潜龙在渊,只待时候苏醒。可惜那过程太过漫长,终究是等待不及了。

温凉摇头,慢悠悠地开始捡棋子,“爷亲自前来,肯定不是为了这盘棋,爷有何赐教?”

“正月里,皇阿玛即将出行,届时我将随行。”

“我想让先生随我同行。”

温凉微愣,随即沉默。

他并没有想过出府,毕竟他身份爱好不同,对胤禛来说并不是件好事。他性子也不好动,自然愿意在府内长久的待着。

“江南书籍如山,古籍大多潜藏在世家,若是先生不愿与我同行,此后怕是不得见了。”胤禛声含清浅笑意,淡淡的感觉如流水拂过,轻柔异常。

像是在哄骗着些什么。

温凉抿唇。

胤禛与他的关系,只是主家与幕僚的关系,曾几何时,胤禛会避开最简单的方式,如同友人一般带着诱哄的意味说话。如同当初温和诱骗他出外走动时那轻柔的语气,好似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好。”

温凉面无表情地答应了。

温凉复又抿唇,胤禛的想法并不难猜。

他真的需要温凉随同出行吗?

或许是,但这份需要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东西,至少不必温凉的身份重要。那温凉这次出行要如何才能不暴露身份,不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最好的方法自然有温凉装作胤禛的侍妾,如此一来,便是胤禩都不可能擅自闯入胤禛侍妾的马车,温凉这一路上都是安全的。当然代价便是有可能被发现温凉的相貌与尚家的关系,不过这个可能很小。

但胤禛不可能如此折辱温凉。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他换回男装。

这似乎不是什么难事,可对温凉来说,代表的意义却不止如此。

温凉淡漠的神情在梳妆镜内显露出来,他和系统的对话仍历历在目,若是想要改变任务人设,并不是不可以。只要这个过程符合逻辑,便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温凉来这里好几年了,到了如今,对此事已经不存在记挂。男装也好,女装也好,对温凉意义都不是很大。融合了温凉的记忆,或许也融合了部分情感,他并非那么抗拒。

平日里因为需要出外行走,为了不给贝勒府惹来麻烦,温凉一直是换做男装。可之外便一直身着女装。日日夜夜,在外行走,都恢复原来的相貌,对温凉而言,是挑战,也不算是个挑战。

胤禛是察觉到了,温凉并不是非要女装不可。

年幼时的记忆给原先的温凉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这身女装于他而言更像是一层保护壳。

胤禛的做法,似乎是某种程度上想要帮助温凉。

温凉解开头发,一点点地重新疏通。这个事情他很少做,一贯是绿意在帮忙的。

这不难。

康熙四十二年,正月,康熙帝再次南巡,胤礽、胤禛等人随行。

按照着不同的等级,大军出发时,早已在各府门前等待的马车会随着车流汇入,顺利地在他们应该在的地方行驶。

戴铎在这次出行中被胤禛带上,此刻正站在门边等待着贝勒爷的出来。只是他心里仍然有些奇怪,往日若是贝勒爷出行,他身边带着的幕僚约莫是数人,这一次却只有他和沈竹两人?

清晨薄雾,日光透着淡淡雾气洒落下来,细碎的色彩散落各处,嘴边带着呼出的白雾。戴铎原地跺了跺脚,寒冷随着他站的时候越长而侵入他的脚趾头,刺痛让他在马车边来回走动着。他看着马车队伍有些好奇,这本来该是三辆而已,如今怎的是四辆?

旁边沈竹也在搓着手,哪怕是正月里,昨个晚上才刚刚下了雪。如今正是化雪的时候,最是寒冷。

脚步声伴随着些许喧哗声从大门内传来,戴铎和沈竹的注意力连忙收了回来,看着一双漆黑靴子跨过门槛,然后又是一双同样质地的靴子。

咦?

戴铎往上看,先是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胤禛,他的身影挺拔,此刻正转过头去同身后的人说话,侧脸在阳光下稍显温和,这是他难得看到贝勒爷心情愉悦的时候。

然后,他看到了贝勒爷身后的人。

清隽样貌,淡漠的神情,眉宇间带着淡雅之气,漆黑的眼眸深沉,那青年只是和贝勒爷在说话,并未曾看到这个方向。

那个人的模样如此熟悉陌生,戴铎恍惚间竟是看不出此人究竟是谁。

温凉的视线扫过台阶下一脸茫然的戴铎,同胤禛说道,“戴铎发现了。”他与戴铎关系还算可以,以他的能耐,只要看到他原来的模样,便能猜到温凉究竟是男是女。

胤禛淡淡地扫了眼戴铎,口中说道,“戴铎此人心思较沉,知道轻重的。”

直到温凉上了马车,他与戴铎沈竹之间的交集就只有一个点头。然后温凉便跟随着胤禛身后,上了第二辆马车。

戴铎在马车上恍惚了半天,原来是这样。

原本的马车变成了四辆,这多出来的一辆,便是为那人准备的。

那人,是温姑娘……

不,是温凉!

戴铎如此镇静地意识到,他发现的这个秘密,或许在胤禛面前并非秘密。想起刚才贝勒爷与温凉间熟稔的对话,戴铎只是默默地、默默地拿着后脑勺敲着车厢。

沈竹有些晕车,上了车后便一直看着窗外,以求比较舒服。只是听着车厢内若有若无地砰砰声,他诧异地转过头来看着戴铎举止异常的模样,“戴兄,你这是怎么了?”

沈竹看起来一无所知。

戴铎咬着腮帮子,好吧,沈兄虽然和温凉的接触很多,但是对比此后戴铎和温凉的关系,又显得普通,若是沈竹从来都不曾往这个方向思考的话,那么沈竹没发现这件事情也是正常的。

只是……温姑娘?温兄?

温凉坐在马车内摇摇晃晃地看书,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他坐过马车,但心情不同。

温凉伸手捂住胸口。

在窗外大雪纷飞的时候,他感觉心口有点暖。

又下雪了。

漫长不可及的车队踩踏在洁白的雪地上,纯洁的美丽在瞬间被马蹄踩末,又被随后的车队碾压。可是这雪花仍然在天际中飞舞,带着独有的弧度慢悠悠地打旋儿,一层层覆盖住那原本的污垢。

踩踏,淹没,如此两个动作重复地在天地间上演着。而雪,是的,它总是胜利的一方。天色渐晚,车队终究有停下来的时候,等到人声鼎沸,又在吵杂中开始了夜晚的序幕,雪花悄无声息地落到领土上。

大地又是一片雪白。

温凉坐在车辕上,他原本打算下车帮忙,被朱宝忙不迭地请着坐下,便一直坐在车辕看雪。不同的马车有着不同的标志,阿哥们的马车自然是在前头,而且因为清朝崇尚马上功夫,今日几个随行的阿哥皆是骑马在前。

温凉所坐的马车上面自有标志,他们是四贝勒府内的人,停下驻扎的时候,也没旁人过来骚扰他们。温凉怡然自得地靠在车厢,伸手接了朵雪花,冰凉的触感在温凉手心显露,然后那朵晶莹漂亮的雪花就一点点地因着他掌心的温度融化了。

温凉坐在原地看着这渐渐化成水的雪,淡声开口,“戴兄若是有什么想问的事情,不如一并问了吧。”他的声音比起往日更加低沉,比起温姑娘时的内敛更加的带着不同往日的感觉。

戴铎站在车厢边看着一脸淡然的温凉,心中原本郁郁的感觉也有些退散,“温……兄?”

“是。”

温凉看着他。

戴铎苦笑,“温兄把这件事情隐瞒得真够隐秘的。”戴铎清楚,若不是有着贝勒爷的默许,温凉不可能时至今日才显露出身份。

只是戴铎不明白,他不理解,为何温凉要如此作践自身?戴铎一贯坦然,他心里是这么想的,那么,他也是这么发问的。

温凉安静地看着戴铎,语气如同他平素一般淡定,“这是某的选择。”

戴铎觉得他的腮帮子已经要被他咬掉一块肉了,他压抑着声线,看着温凉的模样有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若说他在往日对温姑娘多么推崇,如今看着温凉便觉得多么的失望。

他可是男子!

男扮女装,自甘堕落,如此岂是大丈夫作为!

“戴兄。”温凉从车辕跳下,站在车厢边看着比他高不了多少的戴铎,语气平静,“某与你是友人。可便是如此,你也没有资格来评判某的选择。”

“某之选择,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置喙。”

朱宝听到了温凉冰凉似水的声线,警惕地抬头看着戴铎。

戴铎咬牙,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一道温和的声线含着淡淡的笑意,“四哥,你这两个属下还真是有趣。眼前这位说的话,难不成是指连四哥的话都不听了?”

温凉连头都不曾回,便知道这是胤禩的声音。

倒霉。温凉眼神微眯,还没等他转身,身后又是一道声音,“四哥,这两个是你的人?”清脆利落,这是胤祯。

温凉站直了身子,转头行礼,“某见过贝勒爷,八贝勒,十四阿哥。”

胤禩和胤祯的结合。倒霉加倒霉。

这两人对温凉都存在着不同程度上的兴趣,而现在,都饶有趣味地看着胤禛,似乎是在为着刚才温凉的话而感到好奇。

毕竟,刚才的那一番对话,不管是他们还是胤禛,都听得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千更新get√

啊啊作收要破千啦,开心,等破千后来个加更【瞎说什么胡话】

我发现评论区的脑洞真的是,很厉害了,为了你们这么厉害新奇的脑洞,我昨天的评论都发红包啦,么么哒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