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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让我欢喜让我忧

有天晚上,王旋双手捧回来的瓜子儿并没有如平时那样放在我面前或塞进我的书桌里。平时,王旋经常是半袋半袋的薯片带回来,可是那些女生们竟然不生气。由此可见,杨瑾慧,邵雅以及王娜这些女生在幼儿园的时候一定很乖,从小就养成了要与别人分享的习惯,不然王旋的行为一定会让她们把我的祖宗八代都给问候个遍。

这一次,王旋将带回来的东西很迅速地就放进她自己的书桌里,仿佛是深怕被我发现似的。这让我多少有些意外的同时也感到有些失落。虽然我心里还生她的气,生气她竟然离开我去跟别的人玩,生气她不好好学习。我曾经希望我们的成绩相当,然后考进同一所学校。即便是在大多数时候我都很清楚,一旦进入大学,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从友情升华成爱情。我们之间就像波罗的海与北海一样,相遇却无法融合。而对我来说,最糟糕的事莫过于,终有一天,我们越走越远。

自习课不如平时上课时那么安静,课堂纪律也相对较为宽松。即便是有同学之间小声讨论问题,只要不是故意大声喧哗,老师都不会加以制止。而且,也经常有学生拿着问题向老师寻求答案。因此,自习课上虽然不至于是人声鼎沸,但也绝不可能做到鸦雀无声。在这样的环境下,自然也有些同学做些与学习无关的动作,小动作发出的声音一般都会被讨论问题的声音掩盖掉。

王旋又在我书桌里翻找东西了。最近她出去跟别人玩的次数有点频繁,我心里很不舒服。我们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在纸上交流了,虽然我又买了新的练习本,虽然我有些时候特别想跟她聊天,但每当下课铃声一响,王旋就表现得有些激动,而我又不想和大家一起八卦。当然,我虽然已不是昔日那只受伤的刺猬,但我希望有点专属的时间,可是王旋却偏偏让我失望透顶。因此,当王旋又在我的书桌里翻找东西的时候,为了表达我对她最近的表现的不满,我用身体贴着书桌,想以此让王旋知难而退。同时也让王旋能够充分感受到我对她的情绪。

王旋并没有因为我用身体封住了课桌抽屉而作罢,她的手依旧在我的课桌抽屉里摸索。过了一会儿,王旋终于将手抽了出来。诚然,王旋一无所获。我很是得意,虽然我心里感觉有点怪怪的。

当我正得意的时候,王旋却冷不丁地在我腰上狠狠地拧了起来,疼痛感立马就以光的速度传遍了我的全身,那是真的疼啊。疼得我都感觉头发好像都立了起来,仿佛是受了静电作用一般。我赶紧将身体移开,同时用手摸了摸腰部,看看我身上那个据说能值三十万的器官还在不在。

王旋看都不看我一眼,也不说什么,就连“哼”一声都没有,只是继续在我的抽屉里翻找东西。

我新买的练习本终究还是逃不出王旋的魔爪。

王旋将我的练习本随意地打开,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我正准备央求她能不能从头开始,别那么随意就在中间的某一页乱涂乱画。可是,王旋并没有在练习本上写字,而是从书桌里又抽出几本比较厚的书,堆放在她面前那堆高高的资料书上。

做完了这些,王旋还是没有要在练习本上写字的意思,而是开始嗑瓜子。而且是用手将瓜子一颗一颗地嗑开,然后将瓜仁堆放在练习本上。我很怀疑王旋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给烧坏了,差一点就伸手过去摸她的额头了。

王旋用手使劲将瓜子压在桌沿的棱角处,因为疼痛而脸憋得微红。我心里暗骂:“傻X,不用牙嗑瓜子,用手,活该疼死你!”

王旋剥瓜子的动作就像是在跳舞,伴乐当然是教室里高一阵低一阵的讨论问题的声音。王旋的动作将伴乐所要表达的意境表现得淋漓尽致,时而舒缓低沉,时而欢快明朗。

有时伴乐会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而王旋却由于太忘情手中还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每当这时,王旋总是会作出一些掩耳盗铃的事情,抽鼻子或者是轻咳。这时的王旋,就像在跳机械舞,一个动作要保持很久很久,而抽鼻子的声音以及轻咳的声音则变成了最原始beatbo。

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当然也就不会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有的人吃瓜子喜欢剥一颗吃一颗,好像深怕别人抢了去似的,所以赶紧吃进自己的肚子,一脸的贪婪样。而有的人吃瓜子觉得剥一颗吃一颗不过瘾,而是将剥好的瓜仁先存起来,然后要吃的时候再一把一把地往嘴里塞,我曾经以为王旋就这一类人。

王旋将剥好的瓜子放在我的练习本上,还时不时的偷瞄坐在讲桌后面的老师,一旦老师有任何的动静,她就立刻将练习本合上。即便老师只是无意间伸了个懒腰,王旋也像只惊弓之鸟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王旋终于剥完了。在这段时间里,我一边偷偷注意着王旋,一边强压着心中的好奇,毫无效率的做着练习题,同时还时不时关注一下老师的动向。

如今回想起每一个这样的晚自习,我还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自己都学了些什么。很可能是做了半张卷子、也有可能成功地将一首词默写了下来、更有可能是一个题都没有解出来,我只是在纸上乱涂乱画。

当有同学带着张卷子走到讲台上向正在认真备课的老师寻求答案的时候,王旋竟将剥好的瓜仁推到了我面前。

大多数男生都有一个毛病,当自己心仪的女生跟别的男生相谈甚欢时,心里总是会油然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愁绪,可是又不能太过明显地表露出来,这种滋味真叫人难受。有时候这种愁绪会持续很久,甚至比女人的大姨妈还久,简直叫人寝食难安。有人说爱是舍不得丢弃的痛苦,这句话咋一听有些危言耸听,可是仔细品一品,还真是那么回事。所以当王旋将剥好的瓜仁推到我面前时,我虽然还被那种令人窒息的愁绪紧紧包围而心律不齐,但心里却已经有一朵向日葵迎着朝阳,露出笑脸了。

我没有表示拒绝,也没有立刻被王旋的糖衣炮弹所打败,当然,所有的高冷都显得那么的不诚恳。

我们僵持了一小会儿,王旋突然拿笔在练习本上迅速写下一行字:我全都是用手剥的。

我当然知道王旋是用手剥的,否则我怎么会知道她是在教室内高低起伏的讨论声的掩护下小心行事呢!否则我怎么会知道她时不时警觉地偷瞄坐在讲桌后面的老师呢!王旋所有的举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下,包括她的脸,因为手疼而憋得发红。

王旋写完第一行字之后没多久,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在纸上写下另一行字:我之前没有上过厕所。

说实话,要说王旋在剥瓜子之前的前一秒钟,一分钟,甚至是十分钟之内没有上过厕所,这倒是毋庸置疑的。我亲眼所见,王旋确实未曾离开过教室。但是,要说在剥瓜子之前未上过厕所,鬼都不相信。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王旋在纸上写下第一行字开始,我们又将可以快乐地做朋友了。在“奋笔疾书”中我竟然渐渐忘了一直萦绕在心头的愁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耻的甜蜜。

两个成年人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你一颗我一颗地吃着瓜子,仿佛那是世上最美最好吃的东西,恨不得想要吧唧着嘴。

当第一节自习课的下课铃声响起,王旋的老毛病又犯了。王旋总是一副问题少女的形象,这使得下课的铃声对我来说不再是让我放松一下紧张状态的讯号,反而让我更加的紧张。

不知是我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太过完美,还是性格如男孩般大大咧咧的王旋从来就不曾注意到我的坐立不安,抑或是王旋本来就从未注意过我,铃声一响,她就又鬼使神差地往教室后面走去了。

坐在教室后面的同学,大部分是复读生。当然也有一些复读生坐到前排来的,但为数不多,而且基本都是女生,严晶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同为同班同学,但扎堆坐在教室后面的复读生总给人一种自甘堕落的感觉。尽管现在看来,我当时的这种思想极其荒唐。不过,我确实跟班上的那些复读生没有太多的交集,甚至还有点排斥。当然,或许我心里所排斥的并非是复读生,只是某些人,而被我排斥的人又正好是复读生。其实不用说,我之所以会排斥他们,原因也不言自明。

说来挺奇怪的,坐在后排的复读生,虽然离黑板挺远的,但却鲜有人戴眼镜,不知道他们的视力是否真的那么好,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能看得清黑板上的板书。

说句不该说的话,其实班上那些复读生的视力如何,以及他们是否能看得清黑板上的板书,这些都跟我没有丝毫的关系,我一点也不关心。当然,我并没有丝毫轻蔑他们的意思。我从来都不认为他们是复读生就是低人一等。我跟他们很少有交往,也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难相处。实际上,班上的复读生相当的活跃,而且他们之所以会坐在后面也并非是他们自甘堕落,而是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复读生刚来的时候跟班上的同学都不熟,因此在选择座位的时候他们会有意让其他的同学先选。这就好比去参加某个宴会一样,当我们跟宴会上的人都不熟的时候,我们总是会最后一个入座。而且有些复读生是开学之后才陆陆续续进来的,当他们进来的时候,教室前排早就坐满了人,即便是他们想坐到前排来也是没有办法了。除非前排有空位,不过这种情况很少。

坐在后面的复读生,不仅相当活跃,而且个个相貌不凡,虽说他们的相貌不能气死宋玉,赛过潘安,胜得兰陵,压倒卫玠,但他们确实很讨得女生的“欢心”,这让我很不舒服。经常有女生去教室后面跟那些复读生一起玩游戏,聊八卦。当然,那些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女生除外。

王旋很显然不是那种整天憋红了脸也要坚持啃书的料。说句不过分的话,如果人生来就不用读书了,我相信王旋一定会觉得世界更美好,也一定会觉得人生充满了阳光。

不过,“如果”毕竟只是一种假设。

在与王旋经常一起玩的人当中有个叫王伟的复读生,让我极为反感,甚至有时候我心里会产生一些极其恶毒的念头。比如趁天黑的时候,用板砖废了他,或者叫人教训教训她,让他离王旋远一点。有时候,甚至是夜里做梦我都在为这事发愁,经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就像电影里的小混混一样。

王伟就跪在我面前,一边痛苦的呻吟,一边苦苦哀求我放他一条生路。我则恶狠狠地说:“以后他妈离王旋远点儿,否则打断你的狗腿。”

看着王伟一脸的破相,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脸上荡漾着胜利的快感,同时心里又有些不自信的担忧。

在所有恶毒的念头中,最恶毒的就是我竟然希望王伟出意外,永远也不会出现在高三(11)班的教室里,永远别出现在我和王旋的生活中。虽然有时候我也为自己这种恶毒的念头感到惊讶,心里充满了罪恶感。但是没过多久,罪恶感就会被嫉妒所带来的仇恨所战胜。

如果说一个人能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而心生罪恶感,说明他良心未泯,那么我已然是个良心泯灭了的人。因为我的罪恶感是那么的脆弱,而且只是一瞬间的出现就消失得了无痕迹。

每当王伟又出现在教室里,每当王旋又和他坐在一起海说神聊时,我仿佛是受到了该隐之眼的蛊惑。我心里的仇恨就如太阳光那么强烈,而我心里的罪恶感此时就像萤火虫之光一般微弱,微弱到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王伟是什么时候来的,如今我已经想不起来,但我却一直忘不了这个人曾经在我的人生里出现过,而且以后可能也不会忘记。

在时隔多年的今天,当我试着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去看待他和王旋时,有时候还真觉得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确实挺像对情侣的。至少比起我和王旋站在一起要更像一些。虽然现在他们并没有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有联系。有时候在某个街角不期而遇了,他们之间是以一个老同学,一个朋友互相大声招呼,还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在王旋与王伟坐在一起聊天的过程中,他们所有的举动在我看来都是轻佻的,所有的欢声笑语在我眼里都显得那么的轻浮。我很想走过去,把王伟撂倒,给王旋一个狠狠的嘴巴子,然后对她说:“滚回去。”

爱是如此的自私,自私到让人心生仇恨,让人丧心病狂。

幸运的是,仅存的理智让我在地狱的门前停了下来,否则,我就算用一生去赎罪也无法让自己心安。

如果说平时觉得课间休息时间太过短暂,那么,这次对我来说,无疑是太过漫长了。虽然才十几分钟,可是于我却仿佛是十几个世纪。在漫长的煎熬中,为了分散注意力,我又用手不停地抠着课桌的木板,却丝毫感觉不到疼。幸亏课桌的材质不太好,否则我的指甲非废了不可。

当上课的铃声再度响起,教室里的气氛依旧很活跃,说像个菜市场可能有点夸张,但绝对是热闹非凡。一直到坐在讲台上的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了,重重地连着咳了几声,教室里才渐渐安静下来。原本围在一起高谈阔论的同学,虽然还意犹未尽,但听到老师的咳嗽声,也只能四散而去,一个个都依依不舍的样子。

王旋回来的时候,我没有看她,我开始感觉我的手指疼得厉害。还有我的心,每跳动一下就隐隐作痛,而且跳得越快,就疼得越是厉害。我用手压着自己的胸口,希望抑制住象匹刚放出来的小马驹一样兴奋的心跳。我不想让人看见我的面部表情因心痛而扭曲的样子。

我假装不知道王旋回来似的,埋头假装做我的习题,但实际上,我一个题也做不出来。这种刻意装出来的陌生,让人心里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扭捏与难受。我的心情很低落,做任何事情都没有头绪,脑子里又是一片空白。

王旋似乎是知道我故意不理会她一样,她不再像平时那样,一回来就得折腾我一下。或踩我的脚,或掐我的手臂,抑或是在夏天的时候往我裤裆上泼水。王旋突然变得安静了起来,虽然我有些不习惯。不习惯这样的王旋,但正在气头上的我也不想其他什么了。

我们就像一对正在冷战的小两口一样,同处一室,却又各干各的。相互之间都不理会对方,不埋怨责怪,也不温柔耳语,甚至连呼吸都尽量地克制着。

过了一会儿,当我的心跳渐渐恢复了平静,当我的头不再昏沉欲裂,王旋冷不丁地将耳机塞进我的耳朵里。我瞪了王旋一眼。王旋没有言语,可她脸上那个浅浅的酒窝就像一汪清澈的水顿时洗掉我心里的阴云。于是,我们将耳机线穿在衣袖里,用手托着腮,假装是在认真地学习。

我们像极了一对小情侣在照相,就差满脸堆笑,嘴里喊着茄子。

在王旋设定的单曲循环中,我知道了有一个叫玄子的歌手,有一首叫做《醉清风》的歌,还有一句歌词写着:乱了分寸的心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