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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立足(11)

皇帝李晔的能力显然强于他的皇兄李儇。李晔为人明隽、有智有勇,继位初期,面对宦官专政和藩镇割据两大顽疾,李晔动足了脑筋想根除。藩镇都在外地,一时不好下手,那就拿身边的宦官下手吧。曾经拥立李晔当上皇帝的宦官杨复恭虽然有功,但干预朝政引起李晔不满。

面对执掌兵权,势力布满朝堂的杨复恭,李晔挑选了一位名叫胡弘立的宦官,大力提拔,赐姓李,改其名为李顺节,意在用李顺节来对抗杨复恭。李顺节权势大增,并于大顺元年九月率兵讨伐杨复恭,把杨复恭赶出了长安城。

成功驱逐杨复恭的李顺节开始骄横跋扈起来,李晔寻个机会又把李顺节给处死了。李晔一口气干掉了两股宦官势力,引起了宦官们的强烈不满。宦官刘季述和王仲先担心遭受杨复恭和李顺节相同的下场,决定勾结凤翔节度使李茂贞为强援,率兵废掉李晔,另立太子李裕为帝。

光化三年即公元九百年十一月,刘季述和王仲先率兵冲入禁宫,幽禁李晔,另立德王李裕为帝。

宰相崔胤一向痛恨专权弄政的宦官,于是决定联合中原最强大的藩镇势力朱温来对付刘季述等人。不过,还没等朱温率兵进入长安城,崔胤鼓动对刘季述心怀不满的神策军指挥使孙德昭等人诛杀刘季述和王仲先等宦官,废除李裕,重新扶持李晔继位。李晔保住了皇位,不过朱温的势力开始全面渗透长安城。

对于长安城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宫廷斗争,钱镠兴趣似乎并不大,钱镠更关注的是他在浙东浙西的那一亩三分地。而刚在婺、衢争夺战中失利的杨行密决定起用自己的头牌武将李神福。李神福原为淮南节度使高骈的部下,后投奔占据庐州的杨行密。在和孙儒的鏖战期间,李神福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设伏兵击退孙儒,在最终消灭孙儒的战斗中立下战功。李神福能征善战,颇有谋略,号称杨行密手下第一武将。

天复元年即公元九零一年十月,李神福率兵攻击杭州府。钱镠的王牌武将顾全武临危受命,率兵阻击李神福,双方在杭州附近展开持久的对抗战。李神福毕竟远离淮南,后勤粮草困难,于是李神福决定撤军。

某个夜晚,李神福在军营中向诸将宣布:“杭州军尚且强大,所以我们今晚马上撤军,返回淮南。”当天夜晚,趁着淮南军忙于撤退混乱之际,几位浙军战俘趁乱逃脱,并向顾全武汇报了李神福的撤军行动,顾全武决定率军全力追击李神福。

但顾全武这次彻底失算了,原来,李神福是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采取诱敌深入之计策,故做撤退姿态。顾全武在追击李神福的过程中,在青山一带遭遇李神福部将吕师造的伏击,兵败被俘。

顾全武被俘,杭州城变得岌岌可危,但李神福性贪婪,钱镠及时派遣使者来到李神福军营,给李神福带去了大量的军需粮草、慰问用品。李神福的日子也不好过,后勤匮乏、长途奔袭,既然钱镠选择了和平,那就以和为贵,撤军。

钱镠始终为顾全武的被俘耿耿于怀,并一直努力与杨行密进行沟通联络,希望能够释放顾全武。其实杨行密对于钱镠手下的那帮将领们一向是比较尊重优待的,之前在常州被俘的杜稜,后来毫发无损地回到了杭州。在苏州被俘的成及同样受到了杨行密的厚待,杨行密曾经试图劝说成及归降,并任命成及为行军司马,但成及坚决拒绝,甚至以死相抗,最后杨行密干脆和钱镠交换战俘,把成及和淮南的战俘魏约进行了交换,成及也顺利地回到了杭州。杨行密决定再次交换战俘,用顾全武和之前在昆山被俘的秦裴进行交换,顾全武终于有惊无险地回到了钱镠身边。

杨行密在频繁对两浙发动攻势之际,也频繁不断地受到来自中原宣武节度使朱温的攻击。短短数十年时间,朱温已经从一个小小的汴宋两州节度使扩张壮大为中原地区实力最为雄厚的藩镇势力。淮南是藩镇势力都垂涎三尺的一块肥肉,朱温当然也不例外,杨行密决定和钱镠暂停战争。

天复二年五月,唐朝皇帝李晔嘉奖钱镠,加封钱镠食邑千户,并封越王,之前董昌梦寐已求的王号被钱镠轻而易举地获取了。七月,钱镠亲巡驻扎在衣锦营的武勇都将士。衣锦营原名安众营,是钱镠亲军武勇都将士的主要驻扎地。

武勇都是钱镠精心培养的亲军将士,都是些能征善战之辈,其战斗力之强盛超越钱镠最早所使用的杭州八都军。所以钱镠自然会对武勇都将士格外的照顾和优待。最早的武勇都指挥使由顾全武担任,后来由于顾全武长期征战沙场,成为统率一方的领军大将,武勇都指挥使分别由孙儒的两员降将许再思和徐绾担任。

武勇都将士的战斗力无庸置疑,但同样存在着极大的隐患,杜稜在武勇都建立初期,就曾经警告过钱镠:武勇都将士狼子野心,终非大王所畜,愿以土人代之。杜稜希望由两浙之将士取代蔡州、淮南降兵降将来掌控武勇都,但遭到了钱镠的拒绝。

钱镠这次巡视衣锦城,给武勇都右都指挥使徐绾带来了劳力工作,率众挖壕沟。武勇都一向是钱镠的王牌亲军,待遇优厚,地位优越,何曾干过挖壕沟的体力苦活,而且又是在炎热的夏季,所以包括领导徐绾在内的众多武勇都将士纷纷口出怨言,抱怨不停。

镇海节度副使成及发现了这一问题,连忙向钱镠请求免除这一劳力工作,但同样遭到了钱镠的拒绝。在顾全武被李神福伏击被俘的临安一战中,徐绾等人的表现似乎差强人意,引起了钱镠的强烈不满,所以必要的惩罚是应该的。当然,为了平息徐绾等人心中的怨气,钱镠决定亲临现场慰问大家。

但徐绾等人却似乎不买钱镠的帐,徐绾在被钱镠猜忌怀疑的前提下,决定率武勇都将士发动叛乱,杀死钱镠,控制整个两浙地区,而他的这一计划同样获得了同行搭档许再思的响应。徐绾最初的计划是在衣锦营酒席间暗杀钱镠,但却没有成功,于是徐绾以身体欠佳为由,要求休假。

钱镠原本就厌恶徐绾,看到徐绾借病偷懒,就愈加讨厌,由于没有查觉到徐绾的阴谋,所以命令徐绾先返回杭州待命。率兵返回杭州的徐绾开始紧张和惶恐,既然钱镠已经不再信任他,那么就不能再犹豫,立即发动兵变才是。

第二天,徐绾立即率兵对杭州城发起攻击,由于事出突然,又是祸起内部,整个杭州城几乎毫无防备,因此徐绾很快攻取杭州外城,兵临杭州内城,而许再思则率兵响应徐绾的叛乱。此时驻守杭州内城的是钱镠的第三子钱传瑛。

钱镠的正室妻子是荘穆夫人吴氏,吴氏的父亲吴仲沂是当时的浙西观察判官。吴氏是个合格的妻子,其闺门整肃、孝敬尽礼,而且还能在一些关键问题上对钱镠进行正确的劝谏和引导。比如,钱镠性格比较急躁,吴氏夫人经常怡颜劝谏钱镠。吴氏夫人经常去奉国寺游玩,钱镠每次都会准备百缣巾帛散放寺中游客,但吴氏却反对这种铺放浪费的做法,要求钱镠勤俭节约、体恤民情。

钱镠的儿子共有三十八人,其中又以三子钱传瑛、五子钱传懿、六子钱传璙、七子钱传瓘最为出众。钱传瑛和五虎将中的马绰负责驻守杭州城,当徐绾突然发动叛乱攻打杭州城时,钱传瑛和马绰迅速将内城的门闸全部放下,有效地阻止了徐绾和许再思对杭州内城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