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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出师下山

不知不觉间,三载光阴一闪即过。这一日,靖姑又是天未破晓便来到山间练习剑法,冷不妨,丛林中突然闯出一个高大粗壮的蒙面汉子,二话不说,挥着巨剑便向靖姑当头劈来。靖姑眼疾手快,一剑抵住,喝问来历,那人也不言话。两人拼杀了一个飞砂走石,昏天黑地。

斗了无数回合,蒙面人招架不住了,旋即变作一条巨蟒猛扑靖姑,靖姑马上变作一只大蜈蚣痛击蟒蛇。蟒蛇再变作大公鸡猛扑蜈蚣,蜈蚣马上变作雄鹰痛击公鸡。公鸡又变作恶狼猛扑雄鹰,雄鹰马上变作猛虎痛击恶狼……

蒙面人屡战屡败,正要抱头逃窜,却听林中突发一声呐喊,又有一群蒙面人杀出助阵,将靖姑团团围困,汹汹厮杀。靖姑也一鼓作气,奋力迎战,前冲后突,右劈右砍,直把他们一个个杀得东倒西歪,前仰后合。

众人跪地求饶,靖姑执剑逼问:“你等何方狂徒,敢来闾山滋事?”这帮人却面面相觑,默默不答。靖姑正要发作,忽听闾山法主在背后高声制止道:“贤徒且慢!为师来也。”

靖姑收剑,见过师父。法主指着蒙面人笑问道:“哈哈,靖姑贤徒,你道他等系为何人?”随即将尘拂一招,只见蒙面人顿时变成小小薄薄的纸人儿,纷纷飞入了法主的长袖之中。

法主告知靖姑,这些蒙面人乃是用纸剪成的兵将,为师曾经赋予技艺,故而倒也身手不凡——为的是一试徒儿的胆识和功底。说罢捋着长髯沉吟道:

“好好好,连日来为师已查验过徒儿所学诸法之功,今又证实你武艺亦已精湛。如此看来,只须再授以扶胎救产、保赤佑童之术,徒儿便可诸法俱备,足以应世,为师亦是全然放心了!”

靖姑闻言,不禁脸红耳赤,支吾半日,呐呐言道:“多谢恩师美意,只是徒儿尚是未婚之人,这事关人间生儿育女之术么……还是暂且免学如何?”

法主见靖姑难为其情,倒也不欲勉强,便点头应允道:“好吧好吧,暂且不学也罢。既然如此,徒儿即可打点行装,下山回府与家人团聚去吧!”

靖姑一听师父打发她下山,不禁惶急起来,以为自己不愿学扶胎救产之术得罪了师父,连忙不安地问道:“怎么,莫非师父怪罪徒儿,要将徒儿逐出法府了么?”

法主连连摇头叹气道:“哪里话来,哪里话来?靖姑呀,似你这等得意贤徒,为师真恨不得长留身边才好啊!只是贤徒你可记得:今日为何日?”

这一问却把靖姑问懵了,想了半天也说不出子丑寅卯。法主不禁深深赞叹道:“贤徒啊贤徒,你在此处从师学法也恁专心一意了——岂止昼夜不分、寒暑不觉,就连三载满师之期竟也全然忘怀了呀!”

靖姑这才明白,自己上山学法恰已整整三年了,不禁悲喜交加,百感交集:想到即刻能与父母、与刘兄相聚,自然满心欢喜。可想到马上要与恩师、与法府离别,又禁不住伤心落泪!法主深解其意,心中虽也不舍,却也只有好言劝慰说:

“徒儿不必如此。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何竞产学法千日,终为一用,徒儿前来从师学法,不就是为的替人间除暴安良、抑恶扬善么!”

师父这一教诲,使靖姑立即想到自己重任在肩,不可迟延,便毅然打点行装,拜别恩师。但惜别的沔水终不免如同断线的珠子纷纷坠落。

法主强作笑容赠给她龙角、宝剑等法器,肃然嘱咐道:“徒儿此番作别,务必一味前行,千万不可回首张望。此事至要,徒儿谨记!”

靖姑含泪点头,再拜辞行。然而三载相聚一朝别离却毕竟谈何容易。且不说师父呕心教诲恩同慈父,便是闾山的一草一木亦曾朝夕相处情同手足。忽然间就此一别,不知何日尚能重逢,怎不叫靖姑难舍难分……

靖姑下山时,真个是一步一叹息、一步一挥泪。才走不多步,心儿也碎了,神儿也乱了,不知不觉间却把师父的嘱咐一时忘怀了——情不自禁地竟然猛地一个回首!

法主见状,顿足惊叹道:“哎呀呀,徒儿徒儿!方行二十四步你即回首瞻顾,如此看来,你二十四岁必有大难无疑了!”

靖姑惶然认错,叩求解救之方。法主呢喃伤感道:“此乃天数!此乃天数啊……”沉吟良久,遂一字一顿地缓缓嘱告道:“欲解此灾,唯有一计:二十四岁,莫动法器!”

说罢又吩咐靖姑,以后但凡有难,只要咬破指头望空弹血,为师即派人前往援助。靖姑谢过,再次拜别。法主深恐靖姑再度回首,便决意把闾山铁马赠送与她,好让铁马驮着靖姑径直飞奔而去。于是打一唿哨,朗声唤道:“铁马来也!铁马来也……”竟又纹丝不见动静!

法主屈指一算,不禁吃了一惊:原来此马已被蛇妖和长坑鬼盗去,二妖骑着它正逃到乌龙江头了。法主当即诵经作法,暗令铁马在原地打转不前。又速速折了一匹纸马,吹一口气,扁小纸马霎时变作高头大马,交与靖姑,急切嘱道:

“徒儿速骑此马追至乌龙江口,将蛇妖与长坑鬼所盗之铁马夺回使用。贤徒贤徒,此亦正可一试你的智勇技艺,迅即行事去吧!”靖姑当下领命而别,跃马扬鞭径向乌龙江口疾飞而去。

闾山法主说的不错,偷盗铁马的果然是蛇妖和它的奴才长坑鬼。那蛇妖不是别的,便是当年吕洞宾被观音大士返银击落的那根白发所化。

主仆二妖此番上山偷盗铁马,则是由于蛇妖早已对闾山铁马馋涎不已,想那铁马日行千里,夜走八百,若能将它弄到手里,岂非如虎添翼,更可所向无敌?且喜经过再三点算,那铁马今日正巧觑了空子偷跑到山下溜达撒欢,此乃千载难逢的天赐机会,蛇妖怎肯随便放弃。

不过奴才长坑鬼却慑于闾山法府的声威,一路上不免心虚胆怯、草木皆兵,连一片树叶掉到头上,也吓得甩下主子拔腿欲逃。他硬着头皮挨到闾山脚下,使战战兢兢地哀求主子只让他在路口接应,气得蛇妖差点扯烂揪断他的耳朵。幸好月黑风高便于行事,主仆二人顺当地从事到正在林间耍玩的铁马,当即双双跨上,飞快地逃离了山脚。

可是,正当他们得意洋洋地窜到乌龙江头时,那铁马却突然在朱地兜来转去,任凭怎样鞭打足踢,硬是不肯向前半步。蛇妖屈指一算,着慌喊道:“哎呀不好!闾山老道已然觉察,故尔作法羁绊你我!”

长坑鬼一听,脚下抹油要溜。蛇妖随手就是一鞭猛抽,怒骂道:“不中用的鬼东西!胆小如鼠,却是腿快如兔……”正要狠狠教训奴才,猛地又听得一阵马蹄声“得得”而来。蛇妖以为闾山法主派人追赶、吓得蛇身都蜷缩了一半。但定睛看时,来者并非尾随而至却是迎面而到,且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

主仆二人宽下心来再仔细一瞧,又意外地发现那丫头骑的高头大马却是迅捷如飞,知是稀世之宝,更不禁相视一笑,暗定妙计,专等那黄毛丫头前来上钩。

他们哪里料到,那“黄毛丫头”并非等闲之辈,恰是奉了法主之命追赶而来的对手陈靖姑。可靖姑明明自闾山出发追赶,此时怎会是迎面而来呢?原来靖姑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骑着飞快的纸马特意绕了一段路,赶到蛇妖的前头再折回来,这便成了与他们迎面相遇了。

此时此刻,她心中有数,却仍装作压根儿没有看见他们的模样,兀自下马,悠然歇息,还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呀,好个宝马,半个时辰就跑了八百里,你倒不乏,我可得喘一口气了!”

说着打个哈欠,伸个懒腰,一副十足的傻大姐神态。尔后仿佛突然发现对方似的,憨里憨气、大惊小怪地咋呼起来:“哟,这位姐姐骑的可是铁马吧?这么说来,小妹我这马可是小巫见大巫、蝌蚪见蛤蟆呀!”

蛇妖一听,正中下怀:这黄毛丫头正是一只好钓的本蛤蟆!她心里暗暗高兴,脸上却做出不屑理会的傲相,冷冰冰地应一声道:“这还用说。哼,半个时辰才跑八百里,你那瘸马怎敢跟我这神马相比!”

靖姑即也做出惊奇的样子连声追问说:“你那神马怎样?你那神马怎样?”

二妖全然不知是计,只想把对方的胃口吊得越高越好,便乘机你一言我一语地,把铁马吹了个天花乱坠。说什么,这匹神马原是玉皇大帝的御前宠物。玉碧大帝有个最疼最宠的外甥女,这神马正是外公赐给外甥女的生日贺礼……末了还来个激将法,说:“你那破马也敢在人前骑跨,岂不怕被人笑掉大牙?”说罢放肆地哈哈大笑。

靖姑暗暗高兴,立即投其所好、推波助澜,仿佛无地自容似地嚎啕起来:又怨自己的破马不争气丢人显眼,又恨自己的眼睛不识货闹出笑话。骂着骂着,干脆恼羞难当地将马儿乱捶乱打。

蛇妖看看火候已到,连忙假惺惺地阻止,劝慰说:“罢了罢了,看你可怜,待我跨上此马点化些许神力与它,你看可好?”靖姑马上破涕为笑,满口称谢。

二妖以为大功告成了,立即双双跨上靖姑的骏马,蛇妖猛的冷笑一声道:“哈哈,蠢货!老娘的那匹死马,就留给你这死人受用吧!”鞭子一抽,二妖骑着骗来的马一阵风似的跑去了。

靖姑见状,不慌不忙地轻笑一声说:“笨妖,我叫你纸马过江化为烂泥!”施一法术,念道灵咒:“铁马铁马,靖姑来跨。急急如令,贼妖擒拿!”那铁马霎时昂首长啸,奋蹄疾驰。

靖姑追到乌龙江口,果听二妖在江中大喊大叫:“啊,纸马泡烂!上当!上当……”靖姑正要追击,见二妖狼狈不堪地潜水逃匿,却又毕竟天性宽厚,心中思忖道:罢了罢了,鸡鸣狗盗而已,尚无死罪可言。

于是望着二妖去处,厉声警告道:“贼妖听着:我乃闾山弟子、福州下渡人氏陈靖姑,今日权且饶你一命,你须善自改过,好自为之。若再为非作歹,靖姑定不相容!”说罢兀自跃马回府。

靖姑归来,合家欢矛。只是父亲久患背痛,虽曾百般医治始终无效。靖姑见状,劝慰道,女儿已学成诸般法术,疗疾治病可谓手到病除。于是先将老父的患处轻轻洗净,再挤去污血、剜去腐肉,又割自身肩膀肉块,紧紧贴补在父背剜空之处。

尔后念动真言,在杯水中画下灵符,含一口符水向父亲背部一喷、向自己肩头一抹——父亲的患处和自身的剜处立时平复如故。手术自始至终无血无痛。父母称奇,都说女儿学法果然不虚此行。

这事一传出去,四方八面求治各样疾患者络绎不绝,靖姑总是治之必愈且又分文不收,因而声名远播,有口皆碑,都道她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音下凡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