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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迷途知返(3)

碧落听到“天帝”二字,心中一颤,翻书的手竟是抖了一下。原来自从那日天铭暗里威压之后,虽然一时顶了回去,心中毕竟多了恐惧之念,且如附骨之疽日益难去。

她心中惶惶不安,自是不会让陆衍看见,但一日也未停止过打算。就算眼下实力强于往日,但天帝神威深不可测,他若动手,自己恐怕也逃不出生天,只有争取尽可能的力量,先下手为强。

更何况想封印自己的除了天帝,还有御守,难保他们不会出手,想到这里,碧落寒意更甚,忍不住开口对陆衍道:“倘若我与天帝交手,你会助我么?”

陆衍没想到她突然这么问起,一时愣住,待反应过来,才缓缓道:“天帝应是公正清明,自有办法救得平州,他并未对你出手,你贸然与其争斗,却是不合天理,我无凭无据如何助你?”

碧落心中一沉,想天铭说天帝要封印自己,实是天意,他又怎会不知道,却说天帝未出手,不由冷笑道:“那你对天道的质疑,又如何得解?”

陆衍摇头,无奈道:“是我对天道存疑,才要屏山问道,却非天帝之过,二者不可混为一谈。”

碧落看着陆衍,目光由起初的些微期待,转为失望黯淡,知他虽然结识以来一路多有帮助,但在关键时刻终究是不会改变立场。碧落又不肯在人前流露恐惧,既然眼前之人拉拢不成,只得尽早另作打算。

她收回目光,合上手中书页,还给陆衍,轻声道:“是我误会你了,方才的话就当没有听到罢,此书还劳你归还义父。”

陆衍接过《伯伦日志》将其收起,又默默看着碧落,叹道:“在北凉时,你说要见天帝为北凉郡守求一个公道,如今你提起天帝却如惊弓之鸟。。。。。。天帝并非你想的那样,他要封印你易如反掌,却一直没有动手又是何故,你如何那样怕他却不肯信他?”

碧落默不作声,只是低头盯着地上投下的烛影,心绪也如那影子一般摇荡不休。

陆衍又道:“如果你肯信我,我愿意答应你,倘若天帝打算封印你,我拼却此生修为,也会为你求情,我说到做到。”

碧落没有抬头,只是惨笑了一下,心想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在天帝面前乞怜又有何用,倒不如留着心计为自己争取胜算。她打定了主意,淡淡说了声谢谢。

陆衍也不再多说,拿了东西便告辞离去,掩上房门。他匆匆赶到郡府,一个多月来确实积压了不少公文急待批阅,司务辛澜是去年刚刚举荐上来的二级近御士,本来担心她年纪轻轻不胜重压,不过看到她将文书整理的井井有条,陆衍不由心中赞许了几句。

他迅速批阅着,速度虽快,看得却是认真,并无遗漏,忙碌了一个时辰,大致掌握了郡内近况。季节异象依旧,未有转机,更为严峻的是,近来大量逃难之人涌入西平,局势混乱,加之又出现了古兽伤人的消息,令本就不安的人心更加慌乱。

据司务整理上来的报告,古兽原本栖居于屏山深处,不知为何近来却在郡内出没,已有诸多郡民目睹,并且累计数人被其所伤。念其本为神兽,不宜主动击杀,郡府只得派遣护卫鹰骑巡逻,以作防御。

陆衍叹了口气,眼下情势令人心忧,好在司务代职期间处理的稳妥得当,未令事态恶化,明日她来郡府,定要好生感谢嘉奖。

陆衍想着微觉困意,便伏在案上小寐,再次睁眼却看到窗外蒙蒙发亮,已是清晨。他起身将文案稍作整理,置于一旁,又正了衣冠,走出郡府大门。

他步行走过长街,又拐入小路,来到一座普通民宅前。陆衍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并未叩门,却是直接推开走了进去。

院内正厅大门敞开着,似乎主人已等候多时。陆衍步入厅内,对着端坐在雕漆木椅上的长者恭敬一礼,道:“豫堂前辈,请恕晚辈来迟。”

那位长者却是轻轻摆了摆手,道:“不必客套,坐下说话。”语气虽然平易亲和,抬手之间却不失长者威严。

原来此人便是二十年前被弹劾贬下凡间的前任御守豫堂,因离开御守之位,亦被剥夺了天帝所赐之长生法力,二十年岁月荏苒,已是容颜见衰,两鬓微霜。

而当年被贬,一时未肯心服,便来到西平,在屏山天门前日夜长跪,以求得见天帝陈明心迹。但经过月余,天帝也未理会,豫堂心念俱灰,遂返回郡中隐居于此。

四周乡邻虽知这里一位长者常年居住,但皆不知其身份。直到去年季节失常,异象出现,豫堂感慨二十年过去终究是躲不过天劫,遂对乡邻提起,再次劝诫修德省身。

只是听闻天劫,人心混乱甚于寻求渡劫之道,一时谣传四起,信者惶恐,不信者讥其疯癫,局势一发不可收拾。

陆衍时任郡守,听到传闻私下寻到豫堂,二人自此相识。此后豫堂告知其身份,又托他四处查访,此番陆衍返回,便前来汇报心得。

豫堂从怀中取出书信,展开来一边浏览一边道:“你这封机密急信,我半月前便收到,天下局势不稳,明德院传驿司倒是没有乱套,算得上可靠。”

陆衍笑笑,欠身道:“前辈苦心劝诫人心守正,向道以渡天劫,我等近御师自当以身作则,怎会自乱阵脚。”

豫堂点头道:“你知道就好,你在信中说,封魔失败后,遇到那侥幸逃生的妖孽,为免其情急生乱,便随她去北凉,一路监视。此后情况如何,她现在又在何处?”

陆衍听豫堂询问,起身在他面前单膝跪下,郑重道:“不敢欺瞒前辈,在下同她前去北凉,机缘巧合得知北凉郡守当年遭遇,深感其冤,已与碧落姑娘约定同去屏山问询天道,为其正名,眼下她已来西平,暂居晚辈家中。”

虽然豫堂早已不是御守,陆衍敬其过往经历,加上汇报要紧之事,仍是行了跪膝之礼。

豫堂神色略显惊讶,旋即又恢复平静,似是自言自语道:“原来她叫碧落,凌霄你真起的好名字,妖孽也能以青天为名,自居天道么?”

随后又似回过神来,对陆衍严肃道:“听你唤她名字,似乎颇有情谊,可是起了恻隐之心?”

陆衍摇头道:“前辈误会了,只是同行之缘,以此相称。昨日她恐惧天帝封印,求我相助,晚辈终是不敢答应,虽有情谊,大是大非却是不可罔顾。”

豫堂却是神情严肃依旧,语气较之方才更添了严厉:“你不受她笼络自是很好,但她会向你求助,亦可见你给了她可乘之机。她转生于世,天帝虽未插手,但并不等于对其认可,当年因为她折了北凉郡守,如今封魔法阵中又葬了青简长史,已有多人因其而死,此后恐怕仍会有人为其丧命,皆因她的存在违逆天道,你应察此天机,好自为之。”

陆衍低头不语,心中暗暗发寒,他知豫堂说的句句有理可循无以反驳,只是从感情上,他还做不到对碧落如仇人一般冷酷无情。

豫堂看他内心纠结,正欲再说什么,此时却是响起了叩门声。陆衍如获大赦一般起身前去开门,看见天铭同洛水客栈那天一样,一身便装站在门外。

“今日有要事须告知郡守,你却不在郡府,只好寻到这里。”天铭淡然阐明来意,陆衍问道:“何事如此紧急?”

天铭道:“三日后御守会打开天门,这几日需要郡府将觐神之人悉数登记在册,所余时间不多,自是尽早通知你为好。”

陆衍躬身行礼,谢道:“劳君费心了,我会尽快返回郡府主持事务,多谢相告。”

天铭点点头,又看向院内,见豫堂站在正中看着自己,陆衍见状想天铭已经进了云华殿,豫堂的名字也不必对其隐瞒,便据实介绍道:“这位是豫堂前辈,对在下多有指点。”

天铭听到神色略有惊讶,忙上前郑重施礼道:“晚辈永安郡天铭,见过豫堂前辈。”豫堂虽然被贬出云华殿,但豫堂守之名毕竟无人不知,时隔二十年其威望亦未从人心中抹去,是以天铭毕恭毕敬不敢怠慢。

豫堂默默打量着天铭,问道:“你可是云华殿新选拔上来的那位御守?”

天铭恭敬答道:“正是不才,侥幸得居此位,受之有愧,唯有尽心协助其他御守前辈,以求不负众望。”

豫堂笑了笑,看着陆衍道:“你的修为不逊于他,云台比武时为何不与其一较高下?”

陆衍道:“晚辈身为西平郡守,却不能解天灾异象,救郡民于水火,无德居御守之位。”

豫堂摇头道:“白璧微尘,不掩其光,你本有心气志向,却自锉锋芒,未免刻意,有违天道。”

天铭见二人交谈,言语之间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由有些心意难平,旁人如何看待虽然并不在意,但恨陆衍那日避而不战,不给自己堂堂正正击败他的机会,以堵天下人之口。

就在天铭愤愤然时,豫堂突然道:“也罢,人家能做得御守,必定有过人之处,倒是你对妖孽尚存怜悯,却需警醒。天铭公子还请你协助他处理觐神事宜,免其误入歧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