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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东都旧事(4)

流霞走进院内更感惊讶,原来这里又分成外院和内院,外院一圈为仆役居所和伙房仓库,四周栽种花草,皆是修剪得整齐雅致。走过正门前方的空地,便是正厅,平时用于会客接待,陈设倒是意外简单,但从整洁的桌椅摆设中仍可看出主人的用心。穿过正厅便是内院,为主人日常起居之地。

何谦见流霞一路走过神色惊讶,笑着与她解释道:“东都由明德院直辖,故而家居设置极尽严谨,东西侧门,内院外院,两侧厢房,房内布置,每一处都需细致安排,混乱不得。我也只是入乡随俗,不要看这里复杂,若是到了大户人家,外院还要分上几层呢。”

流霞听了忍不住一笑:“那真是麻烦得很,在自家都会迷路。在南乡平日用餐,都是父亲大人坐西侧,因西方为天帝居所是尊贵上位,我已经觉得讲究得不得了。”

何谦点头笑道:“这只是最简单的,你在这里住上几日便会习惯。不过在我这里你也不必拘泥这些,方才那位老伯,便是我请来的管家,你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尽可以和他说。”

“我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谦哥哥你想的太周到了。”流霞低头应着,渐渐觉的头脑昏沉,眼前又是一阵眩晕。何谦见她气色有异,忙扶进屋内,安顿她躺下。

何谦拉过木椅自坐在旁边,对流霞简单说了碧芳楼中事情的经过,又安慰道:“你不必担心,方才二位御守大人已经确认过,你的身子只是一时不适,需要多多休息调养。凌霄守大人说会送些补品来,到时吃过就好。”

流霞听了一副不安神色,道:“都是我不好,给你们添麻烦了。”何谦一笑,道:“若不是因为你,尚不知他们两个人怎么才能收场,我倒是要谢谢你呢。”

流霞听了只当何谦在宽慰自己,低了头不再说话。何谦见她拘谨,又道:“这里是西厢房,你且在这里住下,我就在对面的东厢,休养几日待精神好了,再好好看看这东都景致。”

流霞连忙道谢,想了想又问道:“陆衍大哥也不知有什么音讯,我一直想见到之后当面好好谢他。”

“不错,他于你有救命之恩,是应当重谢。”何谦道,“前几日我们曾见过面,本来他打算再待数日,念着你原本说半年过后要来东都,但是从西平郡家中传来书信催促说有急事,他看后便急着赶回,临行托付我转告并表示遗憾抱歉,希望有缘再见。”

流霞心中稍有憾意,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同时独自面对何谦又很是紧张拘束,便侧了脸看着床铺四周的青色幔帐出神。何谦不知她在想什么,正要开口相问,此时侍女送来锦盒,打断了刚才的冷场:“何谦公子,这是云华殿凌霄守大人派人送来的。”

何谦接过锦盒,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枚云翠竹叶,还有一封信笺。何谦抽出信纸展开来看了,只见上面写着一段话,大意是流霞因过分消耗灵力御使坐骑,又受到结界压力而身体虚弱,但完全可以自行恢复,若强行滋补将扰乱自身机制平衡,反而不利,故以云翠竹叶代替补品相赠,一是安神定气有益睡眠,二是今日突发冲突感到抱歉权当赔礼云云。

何谦笑了笑,心知云翠竹叶为屏山特产,在凡间也是名贵之物,只是确实不是什么补品,仅作上等人家熏香之用。何谦领了他一番好意,将竹叶放入香笼之中点了,不多时便一室清香之气。

流霞接过何谦手中的信笺,慢慢读来竟感到信笺主人心思细致,又想到今日初遇凌霄时感到害怕拘谨,但对方言语之间却不时流露出平易亲切,并不象月锋守那样高高在上的凛然气质,遂对此人不禁有些好奇,问道:“谦哥哥有缘认识这位凌霄守大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又是什么样的人物,为什么和父亲口中提到的印象颇为不同?”

何谦摇了摇头,答道:“我对他所知不多。说起来还是三年前,我甫到东都,正逢明德院一年一度的春宴,每年此时云华殿御守会有数位到场,就是那时明德院的前辈们将我引见给御守,凌霄守大人是第一位和我说话的。记得他第一句话就说,原来你就是北凉郡守之子,我与你义父是旧交。当时真是吃了一惊,原本二十年前之事上上下下无不忌讳回避,谁知凌霄守大人竟是如此随意。”

流霞想起小时候何谦曾几次说起义父的事情,神态颇为怀念,便关心问道:“那谦哥哥是否从凌霄守大人那里得到有关义父的消息呢?”

何谦摇头道:“我是想得到御守大人的帮助调查义父之事,但直接询问凌霄守,在下还一直未敢开口。”流霞道:“凌霄守大人传闻行事怪异,我也是不大敢和他说话呢。”何谦笑道:“他确如传言所说,行事乖张不循常理,但也并非难以相处之人。”

“这倒也看得出来,我觉得月锋守大人似乎要更严厉一些。”流霞对何谦的话表示认同。何谦又摇头道:“月锋守大人今日虽然态度强硬,但也是事出有因,传闻他一向严格律己恪守天道,出了这样非常之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凌霄守的言行倒是经常让人为难,但他们御守之间的事,我们明德院也是没有资格插手的。”

流霞听得不大懂,只觉得云华殿御守之间关系似乎又很复杂的样子,也不知道如何接话。她突然想起临行前父亲托自己帯信给何谦,今日相见得匆忙,又遇到意外,以致一时忘了。流霞赶忙挣扎起身要去拿自己的包裹,却被何谦拦下,仿佛知道自己所想一般,将包裹递到手上。

流霞道了谢接过包裹,打开来从中拿出一封信笺递与何谦道:“父亲大人托我转交这封信给你,我才想起这件事,真是抱歉。”何谦稍稍一怔,很快又恢复常态,接了信笺低声笑道:“多谢。”他拿着刚要打开,迟疑了一下,还是将信揣入怀中。

何谦本打算再与流霞说些话,却见对方神思恍惚已有睡意,知道是熏香发挥了效用,便扶了她躺下,又将被角掖好垂了幔帐,才悄悄退出房去。

天色向晚,何谦回到东厢房点了蜡灯,坐下来展开殷平的信笺慢慢读来,竟是眉头渐锁,末了一声叹息,折上信笺放到一旁,又备了纸墨欲写回信,手臂却是在空中悬了半天,终是无从下笔。何谦回想信中内容,殷平千里迢迢托女儿帯信过来,除了日常问候关切鼓励之外,便只是一再叮嘱他不可与凌霄守交往过密,又提醒他20年前之事已有定论,不可听信流言误了前程。

何谦虽然一向敬重长辈,知道伯父是不愿自己卷入纷争出什么差错,但是自己对义父的一腔幽思又可诉于何人?当年义父自裁以谢天下,身后竟是连座坟茔也没有。一年前,何谦自碧芳楼掌柜处听到民间传言,说北凉郡守可能尚在人世,只是隐姓埋名匿居某处。何谦得了义父的一线消息,自然忍不住着手调查,虽不抱十分的希望,但想能多知道些义父的往事也是得以慰藉。

何谦思绪纷乱,竟无法保持平日平和心境,不由自叹法力修为有所退步,连心绪也无法控制自如。枯坐无益,何谦索性走出门来散心,却看到流霞抱着竹篮立于院中。

何谦一惊,道:“你为何不安心休息?”“谦哥哥,我放心不下我的镜花,人们都说镜花不可长期离开土地,可我不知道移种到哪里好。”

见流霞一副苦恼神色,何谦笑道:“你在东都这段日子,就移种在景园的花圃里吧。”流霞跟着他来到一座拱门前,门上横匾书着“景园”二字,原来这便是何谦宅院的后花园。

流霞认出何谦的字迹,笑道:“这幅可写的比父亲大人好多啦。”何谦谦虚道:“你若是看过伯父誊抄的明德圣典,就不会这么说了。”流霞掩口偷笑:“我不会和父亲大人说的。”

二人一入景园,迎面便是一亩方塘,池塘中游着数尾锦鲤,中有曲桥与岸相连,一座凉亭在曲桥东侧,西侧是石山花圃,山下种着两株玉树。何谦领着流霞走过曲桥来到花圃前,流霞惊讶的发现花圃中竟有一株镜花,同样含苞待放看不出花色,显然也是生出不久。

“这是上月刚刚发出来的,你的镜花就种在旁边吧。”何谦随意说道。流霞想自己许愿不久,莫非真是天帝安排的姻缘,不由暗喜,又想姻缘不可说破,便作出平静样子答谢对方。流霞放下竹篮,将镜花连同土盆一起捧出来,何谦在一旁同时挖好了土坑,二人一起将镜花种下。天边双月当空,清辉照耀着并立的两株镜花,摇曳于徐徐晚风之中。

时令方入冬,晚风渐凉,白露成霜,流霞却丝毫不觉寒意,与何谦一处心中竟是如沐春光,温暖至极。她不知此刻何谦怎样想法,便鼓起勇气试探道:“谦哥哥,你可想过未来的新娘是什么样么?”

何谦想了想,笑着说:“天帝洞彻一切,自然是安排得尽善尽美。愿与我共度此生之人,在下自当约誓白首互敬互爱。”流霞听了,明白原来何谦从未曾想过,也并不知自己许愿之事。不由叹了口气,看着两株镜花心中牵挂,唯愿天帝眷顾成全。

何谦不知流霞心中所想,念着夜来风寒,她今日又身体不适,怕影响了休息恢复,便解了外袍给她披上,劝道:“明早我去一趟明德院,事务安排妥当之后,请了假便可回来,陪你在这东都游览一番,你不如就此早些回去歇息。”流霞又是一暖,点了点头,自移步回房,心中竟有些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