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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东都旧事(3)

那人身材瘦高,神色冷峻,正是传说中冷面无私的云华殿月锋守。他注视着凌霄缓缓道:“擅自改动姻缘朱线,想不到阁下越来越无法无天。”讲话的人虽然语气平静,言辞之间却透出威压的气势。

凌霄自是不惧,何谦却脸色苍白,只能强作镇定,凌霄在他面前一向收敛,所以此刻何谦才初次真切感到御守与凡人之间天地之殊的实力差距。这并非由身份地位的差异带来,而是御守自然弥漫四周的光芒,令凡人的思想无处遁形。

月锋扫了何谦一眼,道:“既然青简长史也在,请问《明德圣典》中所载天帝圣训,对姻缘一事何解?”何谦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恭敬答道:“姻缘天定,奉为誓约,如违所愿,天运衰竭。”

碧落在一旁听到“明德圣典”四字,看到何谦答得认真,想起方才凌霄不屑嘲弄的模样,自在笑出声来,何谦抬头讶异地看着她,不知她为何发笑,本想提醒她不要惹恼月锋守,却见她笑得天真,比起平日冷漠冲淡的表情来,别有一番光彩。

何谦心中犹豫,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月锋神色一凛,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愤怒,但转瞬又恢复平静,并没有理会碧落。他继续责问凌霄道:“阁下毁弃婚约,也无非是私下所为,但改动天帝定下的姻缘朱线,实是触犯天规,平州降下灾祸,阁下难辞其咎。”

何谦心中一惊,暗想难道晴海之变也和此事有关,流霞也是心中不解,疑惑地望着何谦。

凌霄不慌不忙倒了杯茶,送到嘴边从容饮了,笑道:“在下并非不负责任之人,我自会与天帝解释,倒是阁下今日不请自来,擅闯他人宴席,又意欲何为?”

月锋冷笑:“凌霄守大人难道猜不到么,在下只是好心,想给您一个忠告,希望阁下考虑一下,自己还有没有和天帝说话的资格。”

凌霄面不改色,简单答了一礼:“多谢月锋守大人相告,不过在下也想提醒阁下,弹劾御守之事,二十年前已引得天下大乱,近年虽然暂时平息下来,观衡其利弊还望三思而行。”月锋知他暗藏机锋,哼了一声以示不满,心道依你这般恣意妄为,只怕比天下大乱还要糟上百倍。

月锋不再答理凌霄,目光一转落在碧落身上:“姑娘不要以为有凌霄守相护,便可逃脱罪责。”碧落神色漠然,望着月锋不解道:“我只要他做我的义父,不要他做我的夫君,又怎么错了?”

月锋看着她,厉声道:“妖孽,不懂也就罢了,姻缘朱线已断,虽然不会报应到身上,云华殿也会主持天道,依法而行,你且随我回去。”说罢单手一扬,一道金光锁链直向碧落飞去。

“你当真动手?”凌霄见状将碧落所坐的藤椅轻轻一踢,令其滑到一边避过了一击。同时伸出手来将锁链一端牢牢牵住,盯着月锋低声道:“月锋守大人何必操之过急,待复活了青冥神剑,挽救平州也是举手之劳。”

月锋见他阻拦自己,不满道:“你的打算与我无关,触犯天规之事算过,再来谈也不迟。”二人僵持不下,锁链两端受力被扯得笔直,链上两股真气相冲,一时涛生云灭,何谦流霞被冲击得站立不稳,靠窗扶住窗棱,碧落在一旁坐着却纹丝不乱,回眸对何谦嫣然一笑:“你快想办法来劝劝他们,再打下去楼就要塌了。”

何谦心中暗暗叫苦,此刻那二人的真气在金色锁链上盘桓缠绕互不相让,自己又如何插得进手,而且实不知该向着哪一方说话。何谦正在犹豫不决,周遭的温度已渐渐降到了冰点,两股真气不断冲击扩散,令人彷佛置身于凛冽风暴当中。

何谦被压抑得透不过气来,不由退后以图减少所受冲击,他一回头正看到身后的流霞,只见她脸色苍白站立不稳,不禁大惊,慌忙抱她一跃数丈,落在稍远之处,定下来低头一看,怀中之人已然昏厥。

他大急,顾不得身份悬殊,对凌霄月锋二人喊道:“拜托二位,不要伤及无辜旁人!凌霄守大人,求你救救流霞姑娘!”

凌霄听了对何谦道:“他不想收手,我也不得不抵抗,你求我不如求他。”说话间一时分神,被月锋的气势占了上风,凌霄只觉一股冰寒之气顺着左臂直攻心脉,正欲调动能量护住要冲,对方却在这时突然撤了攻势。锁链被月锋抖腕收回,凌霄也借机收了相抗之力。

月锋穆然而立道:“今日之事实出无奈,还望青简长史体谅。”说罢走过去伸手在流霞腕上一扣,探查了片刻,道:“不妨事,只是身体虚弱一时昏迷,进些补品,调养数日便可无恙。”

何谦见他说得轻描淡写,心中尚有疑惑,凌霄知流霞只是因为凡人体弱,承受不住真气冲击产生的强大结界,其实并无生命危险,便拉过何谦低语了几句。何谦听后稍安,神色亦舒缓开来,但又叹道:“二位何事情定要这般大动干戈,毁弃婚约之事虽有违天意,但依御守之力,怎会没有办法应对?”

月锋本不打算细说,但想到何谦身为明德院文部青简长史,自然应该知道分寸,说与他倒也无妨,便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平州万事万物,皆由天帝意志所成,天下因缘系于镜花,镜花开谢又由姻缘朱线所定,朱线丝丝相扣分毫不差。凌霄守若是违背婚约也就罢了,自有姻缘朱线所定法则来处置,他们二人却是私入云华殿禁地篡改姻缘法则,维护世间规律的运转法则一旦改动,这一发而动全身,整个世界都在干系当中,牵扯甚广,晴海异变依在下之见,与此二人妄为不无关系。”

何谦曾听过姻缘朱线之事,但因涉及天机所知不详,听月锋如此清楚明白的解释后,暗暗心惊。凌霄的所作所为,令他想起南乡郡殷平伯父的言语,又想起早逝的义父,虽然不是十分清楚当年之事,但是亦担心凌霄被追究下来,会与二十年前义父一样不得善终。

因此何谦虽知此事多半是凌霄碧落有错在先,却因凌霄与义父交好,感情上不愿看到对方处境艰难,想了想便斗胆进言道:“纵是一切如御守大人所说,但事情已是这般,未必不是另有天意,云华殿应是拿得出应对之策。”

月锋肃然道:“不错,今日前来,就是要将这二人带回云华殿,由众御守商议处置。”

“原来不过如此。”凌霄冷笑道,“身为御守,平州安危我岂会不顾,你们亦不过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平州之劫难自有天数,非一人一事导致,其亦自有天数得以解决。若为此事向天帝将本人弹劾则不必,若需要追问相关天机,待和友人之事了结后,本人自会回云华殿给诸位一个交代。话已说完,月锋守大人慢走,在下尚有俗务缠身,恕不远送。”

月锋也不正眼瞧他,哼道:“也罢,且容你拖延时辰,不过。。。”说话间,看到对面何谦一副惊呆模样,不解何故,顺势望去,只见凌霄自顾坐在宴席前拼命夹菜,对月锋言语充耳不闻。月锋皱眉,腹诽此人如何不顾吃相。

碧落看凌霄吃的有滋有味,也来了兴致:“我也饿了,义父你不要都吃光了。”说着抢了一盘清蒸鲤鱼放在眼前。二人吃的不亦乐乎,生生把月锋和何谦晾在了一旁。

何谦不解二人如何突然来了食欲,月锋一时无话可说,只有冷笑,末了丢下一句:“我只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你好自为之。”说罢长袖盈风身形一转,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何谦见月锋终于离开,暗暗舒了一口气。他看看尚在昏迷中的流霞,也没了继续宴席的兴致。凌霄搁下筷子,对何谦道:“你拜托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且先安置好这位姑娘,其它再慢慢商议。”

何谦点点头,下楼雇了辆马车,将流霞安置进去,又牵过小白,凌霄嘱咐何谦道:“路上小心,三日之后再见。”何谦正欲再问详细,见凌霄神色凝重不便多说的模样,只好不再追问。他与凌霄碧落告辞后,坐上马车离去,直到看不见二人,才掩下布帘。

马车一路行过天街,何谦脑海中映出方才气力激烈冲撞之场景,亲眼目睹二位御守相斗,着实是凡人根本不会预想到,更不可能有的经历。云华殿御守实为神使,不仅法力修为,德行亦是众生当中的佼佼者,适才二人不顾凡人在场尽力拼斗,应是事态重要当真到了不得不如此的地步。

前日返乡探亲,遭遇晴海异变引发的洪水,又听陆衍提及预言与西平季节乱象,莫非当真末世危难已至眼前?倘若真有更多灾变发生的话,自己又应如何对待?

何谦正想着,耳边传来几声轻咳,他侧头看向躺在身边的流霞,见她稍稍睁开双眼,悠悠转醒过来,心下稍安。

流霞醒来看着何谦,听他道:“我叫了马车,寒舍鄙陋,就委屈你暂住几日调养身子。”这才察觉正身处颠簸的马车中。她试着起身,却被何谦一手扶住:“你现在身子虚弱,不可勉强。”

说话间马车已停下,何谦掀起布帘付了车钱,又向车夫道谢。流霞看着何谦的背影,触动柔肠,又莫名伤感,这温柔伤感却不知为何。后见何谦转过身来欲扶己下车,忙挣扎着起身试图婉拒,却是双腿发软,全身无力。

何谦恰时扶住她,道:“我已劝过你不应勉强,才进家门还是先歇息一下为好。”说着扶流霞下了马车,领进院内。

流霞抬头打量着面前的宅院,只见青瓦白墙,墙上刻着祥瑞鸟兽纹样,精美不失大气,与南乡郡的素色漆墙风格迥异。宅院面积更是比南乡故居大了数倍,面向街道除了宽阔的正门,两旁还分别设有供车马坐骑出入的东西二门。

流霞正感慨宅院气派不同凡响,这时正门打开,从院内迎面走出来一位灰袍老伯,对何谦行礼道:“公子回来了。”何谦对那人一笑:“礼善伯伯,今日有客人来,麻烦您吩咐打扫一下房间,再备些饭菜。”老伯躬身答应,向身后跟着的仆人侍女交代了几句,便领着主客二人进了宅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