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照老板的指示去商务会馆定包间。
我知道离公司老远有一个什么商务会馆。生意红火，贵，暗地里有小姐。我开出租车有时候也在门口趴活。
可是我从来就没迈进去过一步。他们的保安虽然羡慕我们来钱快，但是鄙视我们不如他们是好样的。他们穿着夸张的制服，（皮鞋是自己的）站在富丽堂皇的殿堂门口不可一世；我对他们不屑一顾，所以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走过去。
今天，我是来定席位的。代表我们总经理、老板，为请两个官儿定席位。（划重点）其实，吃饭店，就是吃个席位。越是有地位的人越是吃的是席位。有钱人也一样。
我把车在商务会馆前停好。我走到门口我也停了一会，照说门童应该替我开门，可是三四个门童无动于衷；我走进去，一个拦住我，却说：“先生你找谁？”
我很不自在，刚想光火。一个别着大堂经理名卡的人、穿着半高跟鞋“噶噔噶噔”的走过来，笑道：“先生是来……？”
我没好气的说：“吃。”
狗眼看人低！我没这样说。
却道：“定一个晚上用的包房。”
她说：“先生请到这边来。”她把我引到她的有大堂经理的名牌的大写字台前边，道“道先生请坐。”我俩对面坐下。她又问：“请问是几位？”
“四五个人。”
“请问用餐之后还用什么活动吗？比如说，洗脚洗澡按摩？打台球唱歌？一类的娱乐活动？”
我一想，老板也没交代这个项目呀。道：“看吃的高兴不高兴。完了再说。”
她又问：“请问先生有会员卡吗？”
“刚在附近开公司。没来得及办呢。想听听你们这儿怎么个办法？”
“有金卡、银卡、钻石卡。从五千元到一万元价格不一样，折扣也不一样；最大的打八折，是钻石卡。请您看看这里有宣传品，我们正在搞活动，优惠。”说着就递给我一张印刷精美的册子。
我看了一眼，也没看清、没看懂那上边吹的是什么。说道：“我能拿走么？”
她似乎明白了。笑道：“当然。请您跟你们公司里的人说，除了打折以外还有精美的礼品。我推荐用钻石卡，巨划算。”
我不得不在这个老道面前保存尊严，不装了。笑道：“这个我定不下来，我回去汇报给老板，老板愿意花多少钱你们再说。咱俩唠得很热闹，我一个给老板开车的，罗锅上山——钱（前）紧呐。”
一句话把她逗笑了。她偃了一下嘴，带着笑意说道：“司机师傅陪着领导来我们这儿，活动期间我们也有优惠的，免费为师傅提供一份套餐。不提供酒水，加一包香烟。”
“羊毛出在羊身上。”
“那倒是。那样的话，就给您留一个包间了。正好有一个四五个人用的上好的房间，由于客户临时有事取消了。”
谁信呢？这批从服务员升上来的、老板的嫡系，精鬼着呢！
她又道：“请您先付500元定金。”
“这不可能。”我笑道：“我有500元我也当老板了。”
“那我们只能替你留到下午点钟。再来客户，恐怕就留不住了，对不起。”
这个对不起多可恨！她起身送我。离老远就训那个门童：
“以后这位先生再来，赶紧的！开个门都不会！一边去罚站一小时。”
我笑道：“我穿个大背心子（其实是体恤）开个破车来，怎么地也不像。”
门童齐声说：“先生请慢走。”还一鞠躬。吓我一跳，我怎么感觉是送别一样呀？
我回到公司，把主要的、中心的内容汇报给老板。
她若有所思，老半天看着会所的宣传册不声不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后退，悄悄地走了出去。
自从我来到公司给老板开车，没刻意地怎么搞关系，但是我的人缘突然突出的好。会计出纳见我从老板的屋里出来了，招手让我进财务室。她俩几乎用听不见的细小声说：“哎哎。来来。”
我担心一会儿老板必然找我。就没下楼，一头扎进财务室。夏天，开着窗户开着门，老板一喊我就能听得见，会计出纳也没事可干，不影响。我也没地方去呀，是这里的常驻；好在她俩自从我当了老板的司机，把我高看了很多，不再给我白眼了。
她俩小声又小声的问我：“听没听说啥时候开上个月的工资啊？”
我哪知道这么多？上个月我还没来呢。就说：“总经理没讲这码事。”
她俩拉长音“唉”了一声，又立刻收声，指指老板那屋窃窃私语道：“消停。”
这时候常经理进来了。他看我在屋里知道是老板也没出去。他拿出来一张纸，道：
“王师傅，这样的啊。经过我们公司的领导层研究，已经把聘用的司机的名单确定下来了。总经理已经看过了，她同意。你马上通知他们一下，让他们明天上公司报到。时间也写在纸上呢。这个任务交给你，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好。你别耽误，马上通知下去吧。”
我笑呵呵的听他说完了。觉得这个人真啰嗦，还装大瓣蒜。还要你干吃饱啊？统共这么几个人，别在我跟前装大尾巴狼。还说：公司的领导层？一共才几头蒜？还要让我通知？我管得着吗？我笑完了，道：
“搁这儿吧。我还得刷车去哪！擦车去了。”我不理他，往外就走。
他拽住我说：“哎，领导交给你个工作，咋不接受啊？”
我笑道：“常经理。这是你分内的事。我替你办了，是不是越级了呀。”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不服从领导哈，我告诉总经理。”
“你去啊。她在那屋呢。还有什么能耐？”
常经理赌气囔囔的上老板那屋去了。我们都在财务室听得一清二楚常经理他说啥。
常经理告状，添油加醋的控诉我到一半，老板截住他的话，说：
“哎呀。我都听见了！烦不烦那？我这正有事哪。叫他过来！”
常经理还以为一状把我告倒，过来说我：“总经理叫你呢！”
我见他没拿着名单，笑道：“名单呢？布置给总经理啦？”
就听老板在那里不耐烦的喊：“你快过来！还磨蹭啥！”
我赶紧过去了。
老板示意我关门，又以手示意我坐在她对面。小声的说：“我想改地方，不打算去商务会馆请客了。可是又打电话告诉人家了。这个事就只有委屈你担个不是，好不好。到时候你可不许说差了。”
“明白。”
她打电话。先给那个什么委的老孙打电话。一会通了。
老板：“给你下一个正式的通知，下班我让王师傅接你去。省得你的司机开车，你不是怕招摇吗。我的车就不显山不露水。你自己也别开车，开车你更不能喝酒。今天咱们好好的喝一场。”
老孙：“我不想上那个商务会馆去了。太招摇了，还贵，给你省两个吧。”
我赶紧拿起笔，把那个名单翻过来，在背面写道：“好。”
老板瞟了一眼，说：“恭敬不如从命。好吧。既然这样，就照你说的话办。”她一看我，挤挤眼睛，会心的笑了。
老孙又说：“我有一个好去处，我领你们去，干净好吃还不贵。”
我又指了指那个“好”字。
老板：“好吧。那我就把商务会馆的包房退啦。”
老孙：“退了吧，太招摇。不敢去。”
“那我就带一瓶好酒。是你通知老李，还是我通知老李？还是我通知老李吧。你忙你的。”
那边答应说OK。两个人都说了拜拜。
老板又给那个什么行的老李打电话。通了。
老板：“我刚刚和老孙说完了电话。他说上商务会馆太招摇，不敢去。让我把房间退了，我也不敢违背领导的旨意啊！照办了。他说，他有一个窝子，干净好吃不贵。我正式的通知你，上他说的那个地方去。哎，你敢不敢去招摇一把呀。”
老李说：“是。商务会馆那个地方说不定就碰见谁，不好打招呼。我也是这么想的。万一有狗仔队蹲坑就更毁了。既然有好地方就去呗。就上他说的地方去吧。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那我让王师傅接你。别自己开车了。今天晚上咱们痛痛快快的喝，好不好啊。”
“我最近难受，不能喝。你快饶了我吧。”
老板：“我带一瓶好酒。不喝不行。完了我让王师傅把你们俩送到家。我送你俩回家。哎，把嫂夫人也请去。”
“你快拉倒吧！有她在场，我更一滴酒不能喝了。”
老板：“那好。要不要找个人陪陪？”
老李：“说完了事就散了最好。好了，我这不得清闲。”
他们俩又说了电话联系。
放下电话，老板高兴地和我击掌相庆。呀依哎。
老板往后在老板椅上一仰。那个老板椅把她逍遥地晃悠了摇晃。
我猜她现在缺钱，流动资金不足，这一项她省了不止一个数。我也为她暗暗的高兴。
她说：“该你的了。买酒去吧。”
我真不知道高档的酒什么好。我说：
“我真不会花钱。买菜都总叫人家糊弄。我买不好。还是你亲自去一趟吧。”
“好。专卖店你总知道吧。奔茅台、五粮液去。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