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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待宰羔羊

传销组织对于这三天对我密集洗脑的成果似乎很不满意,在他们看来我这样一个土不拉几的乡下人应该没两天就被他们说动了,不是赶着趟子给他们交钱,就是恨不得给七大姑八大姨所有认识的人打电话,把他们都骗来和我一起“挣大钱”。

可折腾了几天,我依然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你要说我表现得有多聪明嘛,那也不至于,这不符合我的人设,而且我也不是来这里抖机灵的。对于对方安排的各种入坑计划,包括形形色色的主任经理老总对我洗脑,我总是嗯嗯啊啊的表示赞同,晚上他们搞的什么分享啦总结之类的,我也都非常配合的完成。可一说到交钱和“邀约”亲朋好友来共同“创业”我总是有种种理由推脱和拒绝,总而言之一句话,你们说的都对,我非常赞同,但要钱没有,要人不叫,咱们就这么拖着。

为此大姐和瑶瑶被我折磨死去活来的,我是主动找来的,算是她们的下线。大姐作为我所在的这个出租屋的“家长”有义务也有责任让我尽快上钩,成为传销组织的一员,对于我不能及时"融入公司氛围"大姐是有责任的,因此这两天大姐频频接到电话,虽然她每一次都避开我跑到她自己的房间里去打电话,但看得出来电话那头对她颇有微词,因为每一次她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面色都很不好,看向我的目光也更加的凝重。

瑶瑶作为我的“推荐人”这几天也是煞费苦心,她在这里惯用的伎俩——和单身男青年搞暧昧的手法在我身上没有起到半点作用,这倒不仅仅是因为她长得没有小淼好看,更没有何法医的气质,主要是由她那种矫揉造作的行为让我实在是反感,更别说亲近了。但凡看过几部青春偶像剧,都能够很容易的分辨出,瑶瑶对我所施展的种种言行和电视剧里的“妖艳贱货”们如出一辙,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也就是像小金一样的纯情少年才会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折腾得死去活来。

有一次瑶瑶在我跟前表演的半天,实在是搞不定了,于是幽怨的问我是不是在老家有心上人了,怎么对她这么冷漠。她问我这话的时候,正好被路过的小金听到了。因为瑶瑶对他爱答不理的态度,小金对每一个出现在瑶瑶身边的男性都充满了敌意,好像是因为别人的插足才让瑶瑶疏远他似的。

小金一听到瑶瑶的话,马上对我怒目而视,似乎找到了插足的第三者,那眼中的怒火甭提有多炽烈了。

对此我只能苦笑,回答道“那倒不是,我要是有心上人了,早就和人家结婚了,那还会跑到这个地方来吃苦……”我这句话既是说给瑶瑶的,也是说给小金的。瑶瑶曾无意间透露她以前有个男朋友,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结果她瑶瑶不知道吃了什么迷幻药了,居然听信一个同乡的说辞,跑到海湖来搞起了传销,还把人家男孩子骗了来。她男朋友倒是机灵,一进屋子就发觉不对,大叫大嚷着带着瑶瑶就往外走,谁劝都不听,谁敢靠近他就要跟谁拼命,搞得一屋子的人都很怕他。最终两人好不容易踏上了返程的火车,没想到半路上瑶瑶就自己下车了,还自己跑了回来,自那之后两人的关系就断了。

说起这件事,看得出瑶瑶是有些后悔的,因此为她的话语之中可以听得出,男方非常的爱她,照顾她。但瑶瑶对于参与传销就能发财这个说法已经产生了根深蒂固的思想,因此说道最后的时候她总是会嘴硬的说“这个男人没出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都不知道珍惜,实在是没眼光,分了就分了。”

听了这话我不说话了,这个时候我心里想的是,如果没有来海湖,瑶瑶或许已经和她的男朋友结婚,有了自己的孩子,虽然也会为家长里短各种生活中的琐事发愁,偶尔也会和老公拌嘴吵架,但那都是生活的苦涩与幸福。无论如何也总比和七八个陌生人住在这个几十平米的出租屋里,终日周旋在七八个男人之中只为了完成那一点可怜的“业绩”要强得多。

若不是小杨和瑶瑶见过面,现在还留在海湖,我当真以为瑶瑶的前男友就是小杨,因为他们的故事实在是太相似了。可见类似的悲剧在全国各地各个传销窝点每一天都在上演,朋友骗朋友,亲戚骗亲戚,子女骗父母,兄弟骗姐妹。他们都抱着挣大钱的目的从全国各地赶来,满以为可以借助这么个机会成为有钱人,可他们的关系都自亲情友情而始,最终停止在欺骗之上。当尘埃落定之时,不知道又会产生多少亲人反目骨肉成仇的惨剧。

我上面说的话显然没有起到任何提醒的作用,无论是瑶瑶还是小金都是那种典型的深受传销洗脑毒害的类型,传销的谎言已经在他们的脑海之中根深蒂固,别说我旁敲侧击的提醒了,就算我用个大喇叭在他们耳边喊,他们也是半个字也听不进去的。

于是我只能继续说道“……这不是还得忙着搞事业嘛,你们也说了,做事业讲究的就是要全心投入,不能有私心杂念,我来海湖是为了挣钱的,不是来搞对象的,等挣了钱什么女人没有,没钱就算有了对象也会跑的。”

我这话说的荒谬至极,在传销组织当中确实至理名言,在传销者的眼中,只要能挣钱,只要有了钱,那做什么多是对的,就是金科玉律,反之没钱就一无是处,就失败至极。因为我这话虽然有些不尊重女性,身为女性的瑶瑶却表示非常赞同,甚至露出了喜悦的神色,好像我终于悟道了。

“小梁你说的在理,那你是决定跟我们一起干事业了吗?”她急不可耐的问道。

我点了点头“我这不是一直在跟你们干事业吗?”

瑶瑶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算,我们只是把你临进门而已,要有成就需要你自己努力啊。”

“怎么努力?”我明知故问。

“你要入股公司,成为公司的一份子才能和公司一起发展进步啊。还有就是我和大姐让你增员你也不愿意,你也知道,现在想要干事业单打独斗是不够的,一定要有团队,众人拾柴火焰高嘛。你总是不愿意增员,不打造自己的团队,你怎么能快速成长,月入过万,甚至过十万呢?”

对于瑶瑶的说法我表示赞同“对对对,您说的在理,我一定尽快发展起自己的团队,跟上公司发展的步伐。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搞懂咱们公司的运营方式,掌握起码基本的经营方式才能更好的介绍给人家啊。要不然人家问我我们公司是干什么的,怎么挣钱,我连这个说不上来,怎么说不人家……”说到这里我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反正就是东拉西扯的不招人。

我之所以会有这种表现,那倒不是因为我拿不出那几千块钱所谓的“入会费”这钱早就准备好了,到了合适的时候我更是会通过打电话的方式把其他警员叫来,协助我找到余某的下落。经过这几日的观察,我确认我所在的这个出租屋里的人包括我见到的那几个所谓的主任经理似乎真的不认识余某和余某某,但我并没有因此放弃,而是在想其他的方法接触这个传销组织中更多的人。

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他们都只认识和自己在同一个出租屋里的人,顶多在“串寝”的时候认识些其他寝室的人和所谓的老总。整个传销组织里有数百号人,而他们总共认识的不到其中的十分之一,所以他们不知道并不能证明余某某二人就不在这个传销窝点内。

如今我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接触这个传销组织当中更高层次的头目。要是我是一条大鱼,可以从我这里榨到很多钱或者通过我骗来很多人,那么传销组织的头目应该很愿意接见我,问题是我之前的人设是一个进城务工人员,既没有什么钱也没有什么人脉,这种情况下要怎样才能见到传销组织的高层人员呢?

我想到的就是这招欲擒故纵,和对方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既好像非常认可对方的观点,但又总是不按套路出牌,不让他们顺心如意,骗不到我的钱也忽悠不了我骗人来。

按照我的设想,当大姐和瑶瑶包括之前她们带我去见的那几个什么主任经理都搞不定我的时候,他们的上线就应该出手了。这倒不是说他们有多看中我这个没钱没人的穷小子,而是传销组织有一种不放弃任何一个骗人机会的“企业文化”而且根据他们的经验,我这种在他们看来顽固不化的人一旦被他们成功洗脑,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们,再不会产生二心。

于是瑶瑶在费尽口舌依然说不动我之后,出去和大姐咬了一阵耳朵,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商量的,总是等瑶瑶再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那种便秘一般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胜利在握的模样。

“小杨走,我带你去见一个大领导!”她兴奋的说道,仿佛我已经是一头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