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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快马星探

万里长城功与过,黄河漫卷西风。金銮宝玺几秋冬。宝鞍陪烈马,美女恋英雄。

一世凡尘情或怨,谁人驰骋关东。红颜玉带尽弯弓。昏鸦匝墓冢,铁骑驭苍穹。

十七世纪初。

早春,关外草原。

冰消雪融,柳条初曳,西风瑟瑟水凄凄,黄沙猎猎草乍萌。毡房星罗棋布,如白云朵朵,此起彼伏;牛羊满山遍野,似星光点点,若隐若现;归雁零零散散,像风飘树叶,划过长空。喇嘛庙深沉的号角声,大荒漠悠扬的马头琴曲,马背上空旷的蒙古长调,敖包旁蒙古马的嘶鸣,汇集成一曲太平盛世春之交响,勾画出一幅草原绝美风光。

春风十里马蹄疾,谁人知是星探来。

嘚嘚嘚,蹄声踏碎草原的宁静,一匹枣红色快马像飞跃的火球,在初绿的草原上划过一道弧线,马背上的蒙古汉子身背弓箭,腰挎圆月弯刀,一手持缰,一手挥鞭摧马,急匆匆奔向草原深处。蹄风萧萧,惊鸿扬沙,乌鸦炸起展翅;牛羊止住吃草,惊愕回望时,烟尘已经消失在地平线尽头。

夕阳西下,汉子勒缰,烈马长嘶人远望,天地相交处,一座白色城池巍然屹立草原深处。

白城城阔墙高,白围绿顶,犹如硕大无比的蒙古包,雄伟壮观。城外人来客往,商铺林立,城墙上刀枪林立,兵将森严,还有火炮镇守,特别是有一杆铁矛大旗直入云端。远远望去,城池如同蹲伏在草原上的蒙古狼,正虎视眈眈,伺机擒拿敢于来犯的猎物。

汉子再次挥鞭拍马,临近外城守卫时,手举察哈尔大蒙古国特急速通金牌,高喊着十万火急,马不停蹄,在守门卫兵中间飞马穿过,风驰电掣般冲进外城城门,奔向内城。”守卫见到金牌如同面汗,闪身让开,望着汉子背影,暗自猜度,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发生了吗?

白城不大,却是一国之都,是察哈尔大蒙古都。大明建国后,退出中原、霸踞草二百多年的大元国(史称北元,对后期尚不承认)分分合合,但一直统治着黄河上游两岸和长城以北的地方。成吉思汗第15世孙巴图蒙克登基为达延汗(大元汗,音译达延汗),再次统一蒙古漠南漠北草原全境,沿袭蒙元帝国统治的方式,在北方草原上建立9个兀鲁思(相当于行省,或下属国),分左右两翼共6个蒙古兀鲁思和个特别兀鲁思。左翼为察哈尔部万户、兀良哈部万户和喀尔喀部万户,由大蒙古国汗直接统辖,大汗驻帐察哈尔部;右翼为鄂尔多斯部、土默特部万户和永谢布部,由察哈尔大汗子侄任济农代表大汗行使管辖权,济农驻帐永谢布部。特别兀鲁思如科尔沁、四子部等。

白城的主人绝非等闲之辈,是察哈尔大蒙古国可汗林丹,尊号为呼图克图汗,全名加上封号一大串,没上过学的人根本念不出来,记忆力好的人也要背上一段时间:林丹呼图克图圣武成吉思大明睿智战无不胜恰克剌瓦尔迪太宗之天神宇宙之玉音转金轮法王。蒙古人不擅长写史,即使记载史志也只能给蒙古人看,秘不外传,因而察哈尔大蒙古国的历史都是对手所编写,所以很少写他雄霸草原的历史,仅有的记载也是极力贬低,称夷道寇。但史上写与不写,他就在那里,延续着大元蒙古帝国的血脉和国政,是黄金家族血统的正宗传位大汗,掌握着中国历代皇朝传承的大玉宝政——传国玉玺和蒙元帝国的传国之印——大蒙古皇帝之印。

他是成吉思汗血亲后代,达延汗第8世孙,察哈尔大蒙古国可汗,是当下草原上唯一帅哥、唯一兵王、唯一英雄、唯一皇帝。他岁的时候,再次统一漠南草原,蒙古9大部都承认他是唯一合汗(合汗:即众汗之汗,多音译可汗),欧亚那些蒙古汗国也承认他是大蒙古国可汗。风华正茂、野心勃勃的他,更是目空一切,横刀立马,狂啸大草原,给天下发帖:天下一分为二,南面仅朱家皇帝,北面止林丹汗一人耳!

此时,6岁的林丹汗正坐在白城内城汗宫里,一手端着奶茶杯,一手握着鼻烟壶,身边两侧坐着正宫娘娘娜木钟和第一大妃斯琴图,文武百官分坐大帐两侧,品酒喝茶,个个谈笑风生,不像是朝廷议政,倒像是设宴群臣。他身材并不魁武,却很健硕,刷子眉黑浓且粗硬,眼窝微微内陷,目光炯炯有神,脸颊白皙略削瘦,鼻直口阔,唇红齿白,从仁中穴分开两撇八字胡,黑黝黝的卧在两侧,如同条道黑刷,齐整整,亮晶晶。他没有着汗服,一身华丽的蒙古袍显得更加英武、青春。

侍卫来报:辽北驿站快马星探送来情报,有特急密函面呈林丹可汗!

林丹汗用手捋了捋黑乎乎的八字胡,削瘦的脸上露出一丝别人察觉不到的喜悦,目光闪烁一下,未加思索便让群臣和娘娘、大妃退席,只吩咐国师召见星探。

来者正是刚才策马狂奔的蒙古汉子。他是林丹汗派往各地的星探之一,公开任务是搜集各地情报,私下的任务则是探访各地的美人、名马和其他宝贝,这次就发现一个绝代美人,故600里快马来报。

林丹汗见星探跪地闭口不言,只是夸张地喘着粗气,立即明白其中缘故,挥手让群臣和妃子退去,只留下国师大喇嘛,这才命令星探抬头讲话。

星探也不说话,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幅画卷递给国师,由国师呈给大汗。

林丹汗接过画卷,轻车熟路地展开,心中起伏不安,脸上却不动声色。这种画卷,他看过无数次,都是一些粉脂女子,画得花枝招展,却掩不住低俗媚态,做不得察哈尔大蒙古国汗妃,难道这次画上的女人会推陈出新、别具一格吗?展画观看,顿时惊艳,只见画上妙龄少女眉清目秀,一双黑眸盯着人转,似乎就站在眼前;鼻直且巧,两翼仿佛微动喘息;唇厚如蜜桃,红粉鲜活欲滴,体态娇羞却无半分做作,容颜艳美却富贵大方。尤其是厚唇饱满,暗示诚实有信、吃定江山;双峰高耸,寓意内藏锦绣、胸怀天下;腰肢婀娜,代表任君掌握、忠心不二;长腿笔直,象征踏平八方、征战千里;圆臀宽阔,说明能生善养、子孙万代。是美人,绝对是美人坯子,人间尤物,更是能辅佐君王、繁衍后代、旺夫齐家的贤妃良母!

他眼睛闪光,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控制不了好色的本能,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揽握美人婀娜的腰肢和丰润的嘴唇,当意识到眼前的美人只是一张画像时,才收回手,没有让失态继续,而是故作惊讶地站:“如此尤物,年方几岁?”

“芳龄14岁!”

林丹汗略有失望,身材如此火辣却只有14岁,若不是虚报年龄,故意装嫩,就是画像有意夸张,故作丰满。他目光不离开画像,却装作无所谓地说:“哦,尚是青瓜,未成熟也!”

“蒙古人1岁就过成人礼,其14岁,已是花期,正含苞欲放。”星探求功心切,认真地说,“草原上美人很多,绝代美人却很少,几十年难得一见。现在星探遍地,各部王公贵族四处寻找美人,臣唯恐她再大一点就成为别人家的老婆。”

林丹汗心动,草原是他的,草原上一切都是他的,天上的神鹰,地上的名马,人间的美人,统统都是他的,别人谁敢染指?他问:“你什么意思?”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星探殷勤有加且过分执著,“汗乃草原唯一领袖,江山、名马、美人皆为汗之物。臣以为,汗可将其招入宫中,待其花香果熟,可随时品尝。若是甜瓜,就多吃几口,若不对口味,可随便打发了。”

有道理!真正的蒙古男人,要么骑着旷世名马征服世界,要么搂着绝代美人周游世界。林丹汗就喜欢这种风格,不再问其他问题,顺手从案台上取过毛笔,蘸满红色朱砂,在画布上画了一个钩,算是准了,然后吩咐探子拿着画卷找总诺颜领赏并落实。

星探拿起画卷转身退去,还没走出大殿,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让他等一等,回头见是国师,便问有何吩咐。

国师是红教喇嘛,头戴红色喇嘛帽,身着红色僧衣,脖子上垂挂着长长的佛珠,一副忧国忧民且又高深莫测的样子,双手挑起佛珠合十在胸口,口诵“唵嘛呢叭咪吽”,慢步来到星探面前,伸手要过画卷看了看,果然被画中尤物惊艳,一花季少女,眼中却深邃不可预见,足见其智慧远高其年龄,绝非寻常女人。他脸上平静如水,内心已惊涛拍岸,然后问道:“此女果然妖娆,凶吉难测。她叫什么名字?

探子如实回答:“苏泰。”

“何方人士?”

“辽北叶赫人氏。”

“叶赫人氏?”国师大惊,再展画卷细看,妙龄少女妖艳妩媚,黑睛红唇活灵活现,如同就站在面前沉思浅笑,只是丰乳肥臀与年龄极不相符,若不是画师加工,绝对是天灵地杰精心造化而成的尤物。他看着看着,心头倏然抽紧,头上有冷汗冒出,连忙转身面向林丹汗,作惊恐状地说:“大汗吉祥。此女乃不祥尤物,万不可纳入宫中,否则察哈尔大蒙古国将毁于其厚唇酥胸之下,大汗请三思!”

林丹汗对美女情有独钟,乐此不彼,听国师有异议,十分不悦,心里说:三思你个头啊!他是草原兵王,蒙古大汗,草原上独一无二的大英雄,从来都是言必行、行必果,说话没有人敢反对,下令没有人敢不执行。国师怎么了,公然以下犯上反对大汗纳妃,其中有什么原故吗?他红脸庞变成铁青色,拉得老长,两道刷子眉立起来,不满地问:“国师缘何说此女为不祥尤物,莫非认得此女?”

“臣不认得此女,但天下人尽知叶赫部出绝代美人,其美人皆为天地灵秀造化之妖女,或可兴邦,或可亡国!”

林丹汗虚张声势地放声大笑:“国师,此等江湖妖言,竟也迷惑住降妖伏魔的深修高师,可笑也!蒙古人只认得佛祖,不认得妖魔鬼怪,你休要胡言!”

国师没有退缩,开始讲故事:“臣并非胡言,难道大汗没有听说过女真九部大战的故事吗?”

林丹汗听过女真九部大战的故事。那时候,大明治下的辽东女真部渐渐兴起,建州的爱新部突然崛起,引发九部大战,最后灭了其他八部,一统女真,首领叫努尔哈赤。他不屑一顾地问:“水滨之邦,人少地窄,虽兴风作浪,但无力翱翔九天。只是——这一切与美人何干?”

“干系甚多。”国师手捻佛珠,慢声细语说道,“大汗可否记得,努尔哈赤因内喀尔喀部莽古尔岱娶了一位美丽女子,怒而发兵讨伐,后来兵败,一怒之下扫荡了叶赫部?”

林丹汗当然知道,这事就发生在前两年。当时他得知努尔哈赤与内喀尔喀动兵,还派军队驰援,大明也派军队说合,最后努尔哈赤损失6员大将,铩羽而归,继而扫荡叶赫部。他不解:“草原上战乱纷纷,打打杀杀是家常便饭,努尔哈赤统一部族也是正事,这与美人何干?”

国师依然不说因果,只是绕着圈子讲故事:“大汗可知道,莽古尔岱娶的女人死了。”

林丹汗再次不悦,国师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让他再纳美人,把脸一甩怒道:“红颜薄命也!国师休要羞羞达达,有话请直言!

职是之故,国师不再绕圈子,直言道:“爱新部兴起,叶赫等8部灭亡,皆因一个女人,就是几十年一遇的叶赫美人东哥,与苏泰出自同一个部落。”

东哥何许人也,林丹汗略有耳闻,只是不了解详情,饶有兴致地让国师讲美人的故事。

国师也不忌讳,劝言道:“东哥是叶赫部几十年前出世的绝代美人,叶赫部因她而丧失主权,爱新部因她兴起,如今她死了,关东或有更大的事情发生,将发生兴邦灭族之事!”

听说是绝代美人,林丹汗的眼睛立即放出光芒,连忙召呼国师坐下,细细讲述东哥的故事,至于兴邦或者灭族,那都与他无关。

国师摇摇头,无奈地讲起东哥的故事,还有叶赫美人或可兴邦、或可亡国的故事。

【作者***】:七香车,六云韂,三分天下,铁骑雕弓剑。金刀玉玺,宝马鸿雁,

家国天下昙花现,大河高墙两不厌,醉卧金銮殿。

天会黑,人能变,一统江山,杀戮温柔骗。黄沙白帐,绿萼红颜,

草原逐鹿英雄苦,宫阙情爱美人倦,笑书三国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