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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彼岸花开之夜 三十九 沈海恩

一个昏暗的房间里,一个青年男子正呆坐在床边,看着面前的窗帘发呆。

厚厚的窗帘将整个房间的窗户全部遮上,不留一点缝隙,青年男子只能从窗帘的角落窥探到一点温暖的阳光。

身后的房门打开了,满头银发的老人刘海慧端着一盅鸡汤进门。

当她看见青年男子坐在床边时,连忙放下手中的鸡汤,将青年男子扶上床。

“海恩,你快躺下休息,你这个病需要静养……”

青年男子眼眶深陷,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任凭刘老太太将他放倒,眼睛死死盯着屋顶说:“妈……我不想治疗了……我本来就活不久了,何必去伤害永澹呢。”

刘老太太溺爱地瞪了这名叫做海恩的男子一眼,然后端起鸡汤,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送到海恩的嘴边。

“来儿子,张嘴。”

海恩不耐烦地推开刘老太太的手:“妈,我不想喝……”

“乖,听妈的话,鸡汤很营养,你的身子虚,多喝点鸡汤有好处。”

海恩烦闷地转过身,避开刘老太太送过来的勺子,用身体背对着她。

“妈……你不要这样,你哪里见过一个没有呼吸,没有体温的‘人’吃东西?算了,不要折腾了……”

听到儿子的话,刘老太太维持着喂汤的姿势站在床边,眼泪一颗一颗地滴落在汤里。

“唉……你再坚持几天,陆医生不是说了吗,你这身体还需要再养几天……之后就可以做手术了。”刘老太太偷偷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海恩语带疲惫的问到:“妈,你能告诉我,究竟要做什么手术?”

刘老太太低垂着眼眉没有回答。

海恩翻过身来正视着母亲,“妈,你告诉我,究竟什么样的手术,可以让一个原本已经死亡的人起死回生?”

刘老太太被儿子的话刺痛到了心里,她的泪水又止不住的掉了下来:“海恩,我说了多少次……你其实没有死……你只是生病了而已……医生……陆医生会想办法救你的……”

海恩张嘴一笑,拉着刘老太太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你告诉我,一个连呼吸和心跳都没有的人,他不是死人是什么?”

刘老太太端着的碗顿时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抱着海恩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用手抚摸着海恩那没有光泽的脸庞。

“儿子啊,妈妈爸爸舍不得你啊……你要相信我们,我们一定有办法让你‘活’过来的。”

海恩将母亲的手拉开,用涣散的瞳孔盯着刘老太太。

“你们的办法我已经听说了……就是将我的大脑放进永澹的脑袋里面吧……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有多么的自私?”

刘老太太的嘴张了张,竟然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自己的儿子,她盯着地上摔碎的鸡汤碗,不停地抹着眼泪。

“永澹……那孩子我们养了十多年……现在也该让他报答报道我们了……”

海恩咄咄逼人的问到:“那你们有没有问过永澹的意见?”

“你知不知道,永澹刚才在走廊杀死了小唐,你父亲为了替他顶罪,已经去找公安局自首了……难道这样我们还对不起他?”

海恩捂着头,有些癫狂地笑出声来:“那唐礼兵其实是我杀的……所以,永澹不会承你们一丝恩情……”

“什么?”刘老太太瞪大了眼睛。“可是

你夫亲说他在楼下听到唐礼兵在楼上殴打永澹……等他上楼的时候,小唐已经死了……这……”

海恩吃力地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匕首套,扔到刘老太太面前:“我当时并不在一楼……而是在二楼的楼道……我就是用这个套子里面的匕首狠狠戳在那个叫唐礼兵的后背……哈哈……这家伙到死都不明白,他到底是被谁杀的。”

“为什么这么做?”

“……今天早上,这个家伙在你们房间里面闹事的事情,我在这里听得一清二楚,当时就想将他像他父母一样,统统埋在地里。但是后来警察的出现,让我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结果没过多久,我就听见永澹在门外的走廊里面哭喊……

我一偷偷打开房门一看,好家伙,这个唐礼兵居然骑在永澹的身体上像畜生一样打他,一连来了三个人都拦不住……

后来我看见他追着永澹上了楼,当时我就摸出匕首跟了上去……反正我就是一个死人,也不怕多背上几条命案……”

刘老太太脸上满是惊讶的神色:“你说……唐大礼他们两口子……”

海恩点点头:“是的,我后来已经给杀掉了……就埋在这下面!”

海恩对着地板跺了跺脚。

刘老太太嚎啕大哭:“你不是答应我们……等他们醒来之后就放了他们的吗……儿啊,你怎么能做这种蠢事啊。”

“这种绑架勒索的歹人,您难道还可怜他们?十年前,要不是这两口子,胡哥胡嫂会被人灭口?思思和欣欣会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儿?”

“那件事,我们不是说过不提了吗?”

“我永远也忘不了,我和欣欣躲在衣柜里面,看着胡哥和胡嫂两个人,被那歹徒杀害后分尸,然后一块一块塞行李箱的情景……我永远也忘不了……”

海恩抱着头,痛苦的呜咽着,可是眼睛里面却没有一滴眼泪。

“其实当时胡嫂是有机会逃走的……要不是为了掩护我们……她也不至于被那凶手一锤一锤的砸死……欣欣那时候只有三岁多,对于那天发生的事她或许已经忘记了……但是对于我来说,我却是一辈子都忘记不了那个场景……”

刘老太太也是一脸的愧疚:“那时候我们哪里知道胡欣她们两姐妹的哥哥是警方的卧底,来我们公寓是为了调查一个神秘的犯罪组织的……我们以为他们两口子和那些租客一样,都是市井平平凡凡的老百姓而已……”

海恩一脸的后悔:“如果那天,那个姓程的警察没有来……唐大礼两口子没有吵架……或许,胡哥和胡嫂现在还活着。”

听到海恩的话,刘老太太也陷入了回忆……

十年前的今天,一对模样清秀的夫妻到公寓来租房,自称是乡里来s市打工的农民。

但是刘海慧和丈夫沈从良都觉得这两口子看起来并不像是农村来的,因为这两口子眼光精明,一脸的正气,和老实朴素的农民形象相差甚远。

不过由于仅仅是租客关系,刘海慧夫妇并没有多加过问。

入住之后,这两口子表现得非常热情,经常挨家挨户楼上楼下的串门,很快就和大楼里面的人打成一片,其中就包括唐大礼两口子。

原本刘海慧以为,日子就这么平平凡凡的过下去时。

一天,几个派出所民警过来,领着两个孩子,说要找胡凯和谢丽。

胡凯和谢丽正是那对夫妇的名字,派出所民警告诉刘海慧,那两个孩子是胡凯的亲妹妹,胡凯在农村的父母一天早起赶集的时候,被山上滑落的石块击中头部后当场去世。两个孩子没有了父母,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只能将她们送到哥哥胡凯

这里来。

这是刘海慧第一次见到胡思和胡欣。

两姐妹穿着样式老旧的碎花洋装,姐姐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妹妹则抱着一个开了缝的毛绒玩具。

两个人都怯生生地盯着刘海慧,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不安。

由于胡凯和谢丽并不在家,所以刘海慧将两姐妹留在了自己家里,并给她们各自煮了一大碗的鸡蛋面条。

到了傍晚时分,胡凯回来之后,才将两姐妹接走。

从此之后,胡思和胡欣,就正式成为了胡凯一家的家庭成员。

胡思由于刚小学毕业,所以胡凯想办法将她的户口转到了S市,并在离小区不远的地方上了中学。而妹妹胡欣,由于父母出事的时候才刚满三岁,错过了幼儿园的招生时间,所以只能由嫂嫂带着在家玩耍。

如果嫂嫂上班,胡欣则会到几个认识的叔叔阿姨家串门,一来二去,大家都喜欢这个模样乖巧懂事的女孩。

有一天,二楼的唐大礼夫妇又因为私房钱的问题大大出手,唐大礼气急败坏提着菜刀就要朝妻子李桂芳砍去。

由于唐大礼手上有刀,所以现场围观看热闹的邻居虽然多,但是敢于出手劝架的人却是一个也没有。

眼看着唐大礼骑在李桂芳身上就要下刀,关键时刻胡凯从人群中挤出,一个漂亮的擒拿就将唐大礼翻身压到在地,夺走了唐大礼手中的凶器。

由于擒拿的时候用力过猛,唐大礼的手腕顿时脱了臼,躺在地上哇哇直叫。

而原本被胡凯救下来的李桂芳突然翻脸不认人,扯着胡凯的衣服就要让他向唐大礼道歉,并且索要医药费。

恩将仇报顿时在这个没有多少文化的妇女身上体现的凌厉尽致。

而碰巧在大楼里面做户籍登记的光明派出所干警程阳看到这一情况,以为胡凯行凶伤人,当即就要抓他去派出所拘留。

在拉扯过程中,胡凯的身份证从衣兜里面滑落。

程阳拾起身份证看了一会,突然一脸兴奋地拍了拍胡凯的肩膀说:“你是不是以前刑警队的副队长?我记得在市里学习的时候看过你的名字……”

一时间,大楼里围观的邻居都明白了,原来这个面容和善的年轻人并非什么农村里来打工的,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警察。

在那的半年之后,这对夫妻突然就在家中消失……去向无踪。

警方出动了大量的人力调查,虽然在房间里面发现了零星的喷溅状血迹,但是却无法找到胡凯夫妻的身影。两个人似乎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在警方到来的那天晚上,儿子海恩哆哆嗦嗦的告诉自己,他亲眼目睹了胡凯与其妻子被杀的一幕。

海恩告诉他们,那个杀害胡凯夫妇的嫌犯体型非常的巨大,站在门口要弓着身体才能进来,一身雄壮而健硕的臂膀,比一个成年人的大腿还要粗,他右脸有过一个很深的刀疤,左手断了一根食指。

丈夫沈从良当即拉着儿子去派出所反映情况,但是根据海恩提供的凶犯特征,警察却在户籍管理系统里面找不到这样类似的人。

于是直到今天,胡凯夫妻的失踪,依然是一桩悬案。

但是其实大楼里很多人都清楚,胡凯夫妇其实被人杀人灭口了。

据后来一个办案的民警偷偷告诉她,胡凯和妻子其实是奉命卧底在明阳小区,以监视一个犯罪团伙,搜集他们不法行为的证据。就在两人即将大功告成之际,有人泄露了夫妻两人警员的身份,所以很可能遭到那个犯罪团伙的报复性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