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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9:风暴之碍

“其实如果你跟着他离开,应该能去帝留城看看的,虽然不知道那里现在怎么样了。”

红涂塔顶端的栏杆边,格绯望着瑰刺树下消失的人影,转头对忘川说道:“我记得你想要去帝留城找奈奈的,你手臂上的时间咒术,不是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激发的方法吗?”

“可是,他不就是未来的我么,我相信,他会有办法把奈奈带回来的。”

女孩眨眨眼睛,有点困惑,显然没能明白忘川刚刚所说的那句话。

“他的口音,他用剑的习惯、说话的习惯,包括他的样子,很多很多的东西,都很像我。我觉得他或许就是用了时间咒术之后的我,我相信自己对于奈奈的情感,我相信现在的他,应该能够做到很多我无法做到的事,反正那些事情,现在的我,还不太行呢。”

“你不想再旅行了吗?那么,要不要,就陪我留在雪泉乡呢?”

“嗯,就留在这里吧,忘川长长叹了口气,我大概,真的走得够远了。”

格绯点点头,伸出手,轻轻搂住忘川,湛蓝色的光点自女孩身上散发出来,在披肩的长发中浮起,像是夏夜草丛中莹莹的虫火,随后伴着耳边拂过的风,逐渐远去。命运至此断裂,未来大概同他们再没有任何关系,以别样的方式,他们有了属于自己的崭新的未来。

在风暴域之外浮尸遍野的荒原上,一座百米之高的泥土堡垒高高耸立着。

迷森握着把斜插在墙壁上的铁剑吊在堡垒外壁上,倾斜而下的土坡底部,那具银白的棺椁已经被黑兽的身影淹没,她倒不担心锈会怎么样,只是战事进行到现在,荒原这边可以说是彻底守不住了,渡舟尽数陨落,修士变成了遍地的残尸,再没有东西能阻止它们南下。

“筑无,你到底要休息到什么时候啊,还没有恢复吗?”

“别傻了”,头顶很快传来回应,“杀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再杀下去,也拦不住它们!”

迷森准备回一句,突然间,几道亮光自天空的一侧窜至另一侧,轰隆几声,数百道闪电飞速落下,将底下的黑兽群卷入一片刺目的银光中,女孩惊叫了一声,握着剑的手猛地觉得有些沉,随即,插在土坡里的铁剑开始向下滑去,堡垒,似乎开始倒塌了。

一股极强的重力自天空中落下,像是石子丢在水中,飞快在荒原上荡漾开来。

抽剑,双手握住,再刺,女孩的身形终于停顿祝,再抬头,就见五六十道人影悬浮着,出现在风暴域那道云墙的前面,在他们身后,轰击咒术的图案像是浓云般层层散布开来,随后为首的男人对着云墙做出了一个出拳的动作,气浪涌起,正对的位置,云墙轰的一声猛地向内陷了进去,轰击咒术卷起的火焰将视线吞没,再之后,什么都没有了。

屹立近千年的风暴域依旧是当初的样子,只是遍布荒野的黑兽,只是一瞬间,便被尽数杀掉了,黑烟缭绕的大地上,只剩下无数数十米深的土坑,坑底满是血肉模糊的尸体。

那是万篱,她长长吐了口气,将剑拔出,沿着土坡慢慢滑了下去。

黄昏已至,散开的阴云之后,浅浅的日光落在锈的银棺上,熠熠生辉,女孩将棺材从土坑中搬出来,斜倚着一处碎石。在这个位置,她可以听见风暴域内部传来的轰鸣巨响,由近及远,像是一道惊雷正横穿那道亘古的壁垒,那是战争结束的宣告。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出来吧,哈,其实,还是有点想去帮帮忙呢。”

迷森的声音传达不到万篱的耳边,时间能力和各色快速移动的咒术结合在一起,他们此刻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快前行,作为困锁神灵的囚笼,风暴域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厚实,空间在这里被禁锢住,只能穿过,不能瞬移到另一侧,而在穿过的同时,他们还必须得面对身侧飞速接近的风刃,以及粘连在风刃上的,腐蚀性极强的湮灭之力。

嗖嗖声一刻也未曾停歇过,云层在万篱身前轰然炸开,又在他身后数十米的位置飞速合拢,乌灵人紧紧跟着,然而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依旧会有人掉队,飞速消失。

在这里消失的人,绝对不会再有生还的希望了,他们很清楚这点。

湛蓝色的光影在他们身后凝聚成型,虚无的束缚悄无声息地抓住一些人,将他们扯入满是风刃的风暴漩涡,万篱再度提速,他感受到了威胁,那股潜藏在风暴域里的力量拥有接近于他的实力,尽管在神灵死后的世界里,这是件相当难以想象的的事情。

“注意前面!”突然间,身后有人喊道。

就在万篱转身的刹那,两道白光瞬间凝聚,像是风暴中,一头巨兽猛地睁开双眼,咒术师愣了愣,旋即,四周的光亮突然间变淡了,黑暗无声吞没视线,再之后,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在风暴中迷失方向了,毕竟,他们没想过这道云墙居然会这么厚。

咒术师的身影在半空翻转,光影跃动着,金色的咒术符号重叠生出。

“必须要出去!”

无形的力量在万篱身周爆开,风猎猎作响,云雾散去,急速窜动的风中硬是被扯出一片风平浪静的球形空间来,万篱的身影猛地出现在其中一道光球前面,几道暗影在他指尖凝聚,呲呲响着,然而,还未等他出手,脚下的云海突然也一并散了,黑暗一拥而上,将他吞没。

数十个紧跟着他的乌灵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击散,随即,有人直接在风中被乱刃斩成血沫,剩下的人勉强撑开咒术的防护,却也在瞬间踏入黑暗,彻底迷失了方向。

他们不是万篱,如果在灵魂力耗尽之前无法离开,就必死无疑。

“佚名拿走了开启风暴域的钥匙”,这是白因一开始就提醒过万篱的。

虽然他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眼前的情景已经足够证明,强闯风暴域,实在是太危险了,万篱是初次来到这里,他觉得云雾能够被击散,其中的咒术分布也能被看穿,却没想到越到深处,风暴域的防守越是严密,最后,根本就是水泄不通。

混乱中他看见一道人影飞速逼近,是被风推着过来的,随后,黑暗又一次笼罩上来。

看起来像是某种生存在风暴域中的生物,这道阴影,其实很像当初白因控制万篱时,它的本体释放出的那道,只是万篱没有亲眼见过,所以此时此刻根本想象不到。

突然间,噗的一声,云海在他身后破开,身下,是数百米的深渊。

浮空咒术突然失灵了,万篱召出翅膀,身体却被紧追出来的风刃斩到,随后,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翻了下去,轰的一声,在碎石的丛林中激起道道墟烟。

再之后,又是呼的一声响,另一道身影自风暴域中冲出,高度更低,模样也狼狈得多。

万篱听见一些自然生成的石柱断裂倾倒的声音,他艰难爬起身,看了看地面上留下的深坑,以及自己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风暴域的凶险,由此就可见一斑了,如果不是他们速度够快,迷失方向的时候就已经接近边缘了,现在的情况还会更麻烦。

“那边的人,还活的吗?”

他试探着喊了一句,随即又暗骂了一声,才朝着那边走去。

自己,似乎又犯了错误,不应该带那些乌灵人过来的,强闯风暴域,对于他们来说,其实真的和送死没什么差别,他们的家人,可还在等着他们呢。

风暴域之后是茂密的古老森林,生长着当初生长在大陆桥上的那种巨树,万篱曾在牙港外面的海里见过它们,不过这些树活着的时候,显得更加高大,树木间是些高高耸立着的石柱,似乎是自然风化出来的,只不过石柱上刻着很多古陆语文字。

文字来自传说时代的乌灵人,是一些送给神灵的,祝福和赞颂的话语。

踏着柔软厚实的枯叶丛,万篱很快找到了另一个坠落的人,巧的是,正好就是他认识的那个,虽然叫不出对方的名字,不过,知道是熟悉的人还是让他轻松了不少。

对方伤得不轻,身体一侧被风刃划开,还在不停地流血,虽然这伤口在万篱的能力作用下,很快就止血结痂了,但他还是处于昏迷的状态,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