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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南宫喜逢桂花香

八月初十,黄道吉日。

东方家主东方小山与南宫家主之妹南宫风华成亲。

东方家与南宫家都是巨富之家,成亲之日,花车礼炮,山珍海味,婚礼的隆重和奢侈自不待言。成都的各界名流,川内的八方宾客,纷纷前来道贺,可说是人山人海,迎进送出,川流不息。

东方小山和南宫风华成亲,不仅使东方家和南宫家成为真正的战略盟友,更使东方家和南宫家也象新婚的甜蜜小两口一般,发展成亲密的蜜月关系。

婚礼的氛围是热闹而拥挤的,置身这样的喧闹氛围,再加上喝酒的缘故,每个人就象害了“闹热”的传染病,一个传一个,仿佛周遭的温度都可升高几度,人也迷失在喜庆的热闹中了。

当东方小山的二姐东方小琼和丈夫唐有明参加完热闹的婚礼回到唐园后,已没了拥挤的人群,温度似乎又降低了几度,东方小琼突然感觉很失落,清醒后的冷落,使她想起了远在潜龙镇避祸的儿子唐生。

东方小琼一个人回到房里,闷闷不乐,长吁短叹。

唐有明关心夫人,进得房中,温情地问道:“今日三弟新婚之喜,夫人何故烦恼?”

东方小琼道:“快近中秋佳节,生儿还独在异乡为异客。月圆人不圆,想起就让人倍觉惆怅。”

唐有明道:“生儿独自在外,虽有唐方照顾,确也不如在家自在。夫人暂少烦恼,要不我明日派人去接生儿回来?”

东方小琼道:“能接回生儿当然好,就怕镇南侯那边不好办。”

唐有明道:“镇南侯正率兵围剿入川的黄巾贼军,没有余暇管这么远。再说桃花村已被屠村,再大的恨气也应该消了,只逃脱了一个关小刀,想来还不易抓到。生儿本没犯什么大错,我再找人打点打点,应该脱得了干系。”

东方小琼道:“那就多花点银子,只要生儿没事,什么都好说。”

第二天,唐有明自去买上告下,暗中疏通关节去了。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圆圆的皎月挂在高天,淡淡的月光洒在唐园。

后园的十来株桂花树枝头已缀满了金蕊,浓烈的桂花香味,满溢在空气中,满溢在酒气中,满溢在月饼香中,满溢在和谐团圆的温馨中。

唐园主人唐有明、夫人东方小琼、唐园管家唐伯三人,在桂花树旁摆下一席,一边开怀畅饮,一边闻香赏月,其乐融融。唐有明的女儿唐静、唐伯的儿子唐糖二人,则一边嚼着月饼,一边跑去桂花树下摘桂花。

唐有明道:“桂子云中落,天香云外飘。今夜得与贤弟同赏明月,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唐伯道:“一枝淡看秋月下,人与花心各自香。能与贤兄、贤嫂共聚一堂,畅谈抒怀,愚弟幸甚。怎得坐了半天,小生还不见来?”

东方小琼道:“生儿已是快马加鞭,今日方得赶回。等生儿梳洗好了,换了衣裳,就来了。”

忽听唐静欢呼雀跃,大嚷道:“哥哥来了呢。”

唐糖也兴奋地大叫了起来,道:“生哥快来吃月饼,金钩月饼很好吃呢。”

唐静、唐糖一左一右,欢喜无限地把唐生拥到席前。

经历过潜龙镇的生死劫难,少年唐生明显成熟稳重多了,失去李薇灵的痛苦也渐渐淡了下来。

东方小琼一把把唐生拉到身边坐下,道:“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每年中秋节,最快乐的一件事莫过于一家团圆。”

唐生欲起,道:“爹爹、娘亲、唐叔叔均在,孩儿如何敢坐?”

东方小琼强按住唐生,道:“今天中秋佳节,一家子团圆高兴,这里又没外人,讲那么多俗礼干嘛。静儿、小糖,你两个也坐下说话。”

唐糖倒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唐伯身边,道:“我最听东方婶婶的话了,叫我坐就乖乖坐好,绝不敢半点含糊。”

唐伯笑道:“就你小子嘴乖,还不赶紧起来。”

唐有明道:“今日难得一家子高兴说会话,我等又都是江湖儿女,不用太拘礼,都坐下吧。”

众人坐好,九岁的唐静也倚坐到了母亲东方小琼怀里。

唐伯道:“小生,你一走就是半年,真不知道你一个人这半年是怎么过来的。”

东方小琼道:“生儿,你寄来的几封家书都写得含含糊糊,想是不愿我们为你担心。如今生儿已平安归来,无须顾忌许多,给我们说说你在潜龙镇那边的事情吧。”

唐糖道:“我最喜欢听故事了,今天专门把耳朵洗得干干净净,就等着听生哥讲故事呢。”

唐静拍着小手,道:“我也爱听哥哥讲故事。”

唐有明笑道:“生儿,你就把去潜龙镇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事给大家讲讲吧。”

于是唐生从出唐府被盗马讲起,直讲到探寻潜龙池,攻打龙王山庄,最后投靠唐方结尾。其实神秘的唐方悄悄传授了唐生独门的暗器飞针功夫,让唐生的臂力和腰力都得到了加强。唐生新学得飞针暗器,虽然火候不足,不能细针穿铁,却也能近距离用三寸钢针刺穿薄木板,也算进步神速。只是唐方特别交待,飞针暗器属独门家传武功,不得让唐生父亲唐有明知道,否则就犯了唐有明的忌讳,唐生百思不得其解个中原因,却也不便多问。

听到唐生说起一路上的惊险曲折,听得东方小琼心里七上八下冷汗直冒,唐静更是瞪大眼睛连声惊呼,唐有明和唐伯却听得暗暗称奇心怀安慰,小兄弟唐糖听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不住叹息报怨唐生此次闯荡江湖没有带上他。

听唐生简短讲完了大概,唐糖一脸激动,忍不住抢先发言,道:“真想不到开心酒楼的一帮厨师伙计也能干出大事业,居然可以对抗屠家三霸。”

唐伯一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上官家开的‘狮子楼’比那个‘知心酒楼’不知强多少,城里的达官贵人一掷百金,就为能排上队预约一个‘狮子楼’贵宾间吃饭喝酒呢。说起开酒楼的上官家,那可是成都六雄之一。”

唐有明也一笑,道:“上官家以前是红火过一阵,现在也有些衰落了。要说赚钱生意,酒楼毕竟比不上青楼。南宫家‘望江楼’一开,一掷千金只为买春风一度的江湖豪客和贵介公子,那可是如过江之鲫呢。”

唐伯道:“贤兄所言极是,我也听说望江楼开张后生意盈门,抢走了狮子楼不少客源。说起来成都首富还应该是南宫家,无论开青楼还是开赌场,都算是最赚钱生意了。”

唐生插口道:“我一向知道望江楼是属于薛家后人的,怎么变成南宫家的了?”

唐伯道:“小生在潜龙镇一呆数月,成都发生了很多大事,南宫家的望江楼开张就是其中一件。听说望江楼早就被薛家出让给了南宫家,只是没对外间张扬而已。听说薛家后人薛丁香本不愿意卖出祖业,无奈南宫家的南宫风华极其了得,居然用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薛丁香,最后薛丁香终于同意出让望江楼的地产。”

唐有明道:“贤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倒听说另有内幕,薛丁香是因为望江楼闹鬼,不敢在那里居住,才低价出让给了南宫风华。南宫风华买得地皮,另建了新望江楼,薛丁香原居的吟诗楼现在已荒弃无人。听说有五个胆大的乞丐占便宜溜进吟诗楼宿夜,第二天早上就都变成了尸体。就因为吟诗楼闹鬼,后来再没有人敢去那里。”

唐伯道:“世上哪会有鬼,贤兄怎会相信这种鬼话?”

唐有明道:“这话倒不假,俭房验尸,五个乞丐死状一模一样,每人的脖颈上都留下两个象牙齿咬过的小孔,谣传是遇到了吸血僵尸。”

唐糖插口道:“僵尸是什么鬼东西,要吸人血吗?”

唐生解释道:“道书上说僵尸是一种四肢僵硬、头不低、眼不斜、腿不分、尸体不腐烂的死人,由于天地间缺少灵气,而人又是万物之灵,所以僵尸要吸人血补充灵气,便于昼伏夜出。”

唐伯道:“哈哈,小生还喜欢看那些稀奇古怪的书啊。什么妖魔鬼怪,白日飞升,肉身成佛,还不都是道士和尚们故弄玄虚的胡说。”

唐生道:“道可道,非常道。假如都是假的,怎么信道信佛的人偏又那般多呢?”

唐有明道:“鬼神之说虽然荒谬,想来佛道必也有些可取之处。”

唐糖装模作样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众人大笑,又说些其它话题,是夜尽欢而散。

唐生回到房间,望着窗外皎洁的月亮,又不自禁地想念起李薇灵来,心里默念道:薇灵,你在西凉还好吗?你会不会象我一样身上披着月光,心里却想着同一轮明月下的另一个人呢?

房门叩响,打断了唐生的思绪。唐生开得门来,却是母亲东方小琼。

东方小琼进得门来,把一个白绸包裹的东西交到唐生手中,道:“生儿,这是你外公的遗物,你要好好保管。”

唐生大惊,道:“什么,外公他身体好好的,怎么会。。。。。。”

东方小琼脸中泪光闪烁,道:“你外公和你姨妈全家,都被人害死了。”

唐生心里悲痛,道:“怎么会,这不可能。害死外公的凶手是谁?”

东方小琼道:“你外公是后背中毒砂掌而死,凶手应该是会毒砂掌的人。目前凶手仍然未获,最大的嫌疑对象是西门家。”

唐生恨声道:“外公从小疼我,我一定要找到凶手,为外公报仇。”

东方小琼叹道:“以你外公和你姨妈的高明身手,也被凶手打死,生儿又岂会是对手?生儿只需记住此仇,以后有机会再报吧。”

唐生道:“谨记母亲教诲。”

东方小琼道:“生儿,天色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东方小琼走后,唐生解开白绸,里面包着一把精致的小刀,刀鞘为纯银打造,上面雕着不知名的飞禽走兽图案,雕工极为精细。唐生拔出小刀,刀光闪闪,满室生寒。刀身近柄处刻有两个小字“断魂”,刀柄上镶着几颗鲜艳亮丽的红蓝宝石。唐生心道:这刀还有名字,看来象是一把宝刀,常听说宝刀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我且试试此刀是宝刀还是凡刀。

唐生取出几枚铜钱,堆叠在一张小凳上,看准位置,猛地一刀砍去,几枚铜钱立成两半,小木凳也被劈开,宛如切豆腐一般。唐生见“断魂刀”厉害,欣喜无限。唐生把宝刀小心插进靴筒,现在自己腰间的暗囊有钢针,脚上的靴筒里又有宝刀,唐生觉得胆气大壮,仿佛什么也用不着害怕了。

临睡前,唐生又把“断魂刀”取出仔细把玩,直看到深夜,才放到枕下安稳睡去。

第二天吃过晚饭。唐糖悄悄把唐生叫过一旁,一脸神秘地道:“生哥,陪我去个地方。”

唐生道:“糖弟要去哪里?”

唐糖道:“我们去望江楼。”

唐生道:“望江楼那种烟花地方是我们两个小子去得的吗?糖弟莫开玩笑。”

唐糖道:“生哥放心,我小糖是风流小子,可不是下流小人。昨天你爹爹不是说望江楼里有吸血鬼,那可是难得一见的东西,生哥好呆想个办法,我们混进望江楼看看那僵尸鬼到底长什么样子。”

唐生道:“鬼有什么好看的,见鬼的几个乞丐不是都死了吗,糖弟不要胡闹。”

唐糖道:“生哥在潜龙镇何等胆大,怎么回到成都胆子反变小了呢?”

唐生道:“话不是这么说,江湖上风高浪急,小心使得万年船。”唐生一直悔恨潜龙镇一时大意,使李薇灵造成一生不可愈合的伤创,有感而发。

唐糖道:“生哥真婆妈,我们就把望江楼当潜龙池,去探探险,闯闯江湖,增长增长见识不行吗?”

唐生道:“我父亲一向严厉,禁止我踏足风月和赌博场所,我看还是算了吧。”

唐糖道:“我们瞒着你爹爹,悄悄去望江楼不就行了。生哥在潜龙镇大阵仗都敢闯,别说小小的望江楼不敢去?”

唐生道:“好吧,糖弟执意要去,那就去吧。我看唐叔叔风流洒脱,还是由唐叔叔带路去方便些,我两小子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冒冒失失去肯定丢丑。”

唐糖笑道:“生哥倒是懂得省银子。”

唐生道:“钱财身外物,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唐叔叔一向比较好说话,有唐叔叔带我们去,总好过我们两小子无头苍蝇般乱闯。”

唐糖道:“生哥言之有理,我们这就找我爹爹去。”

两小子找到唐伯,唐生表明来意,欲借助唐伯之力往探望江楼。

唐伯道:“望江楼修竹万竿,楼阁壮丽,邻近的锦江里更停着不少画舫,可说是别具风情,的确是赏乐的好去处。”

唐糖道:“我们可不是去赏乐的呢。”

唐伯道:“醇酒,好诗,美人,曲乐,歌舞,这些都是人生不可或缺的美好事物,正是有了这几样美好事物,苦难的人生才多了快乐,既然要去,怎可白去?”

唐生道:“我们两小子去那种地方游玩合适吗?”

唐伯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再说以后你两小子闯荡江湖,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会遇到,不见识见识怎行。”

唐糖喜道:“爹爹真够意思。”

唐伯道:“我在唐园呆久了,胆子也越来越小。昨天听到小生说起闯荡潜龙镇的故事,让我忽然觉得自己老了,未来是你们年青人的天下,是时候让糖儿跟着小生历练历练了。”

唐生、唐糖大喜。三人坐上华丽的马车,向望江楼驰去。

一路上都是静寂无人的荒野,等到踏上望江楼门前的青石板路,路两边红纱灯笼高照,多出卖花卖果子卖小玩艺的众多小贩,顿时变得热闹起来。两岸灯光映到静静的锦江水中,给人一种“不夜城”的奇妙感觉。

望江楼,位于成都东南郊锦江南岸,原为纪念唐代著名乐伎薛涛所建。因薛涛为巴蜀有名才女,善于写字吟诗,加之身世坎坷,后人怜之叹之敬之爱之,故建“吟诗楼”以纪念怀想。望江楼所在的位置,是个繁华的渡口,叫玉女津。由于锦江两岸四季花开不断,妙龄少女们常常从成都西郊的浣花溪上船,一路顺水留连观赏美景,玉女津所在的渡口就是终点,故此渡口常可见美女如云,惹人暇思。渡口上有一桥,名万里桥,相传三国时诸葛亮送费祎访吴国,费祎曾说:“万里之行,始于此桥。”因此得名。

南宫家族一向都是满脑子转着生意经的家族,南宫风华更是个有着远见卓识的奇女子,她看出望江楼是个地理位置优越的生财宝地,故不惜花费巨金买下了望江楼及周围荒地,新建成“濯足楼”、“美丽阁”等新一代亭台楼阁,使望江楼一跃成为成都最大的声色风月场所,名动四方。

马车驶到望江楼进门处,停了下来。

七八个把门大汉迎了上来,见马车华丽非常,不敢怠慢,其中一个恭敬地问道:“欢迎公子们大驾光临,可有相熟去处?”

唐伯揿开车帘,道:“闻说南宫家新建美丽阁极为宏丽,就去那里吧。”

众汉见唐伯衣着考究,举止风流,气度不凡,无不肃然起敬,说话的大汉忙道:“小人南宫小虎,请公子们先随小人广场驻驾。”

唐伯三人的马车停在了空旷的广场,值此华灯初上之际,广场上早停了十多辆华贵的马车,显见望江楼宾客盈门,而且来的全是贵客。

唐伯三人下了马车,南宫小虎打躬作揖,当先领路。

唐伯三人跟着南宫小虎,顺着园内青石铺就的小径,往美丽阁走去,只觉修竹处处,彩灯耀眼,又清幽又热闹,果然别致。南宫小虎把唐伯三人引到美丽阁,自去。

美丽阁近在眼前,果然是宏丽无比,楼高数十丈,共分四层。下面两层四方飞檐,上面两层八角攒尖,每层的屋脊、雀替都饰有精美的禽兽泥塑和人物雕刻,阁基有石栏围护。朱柱碧瓦,宝顶鎏金。阁廊宽敞,每方四柱,屋面盖以绿色琉璃瓦,翘角飞檐,雕梁画栋,金项耀目,既有北方建筑的稳健雄伟,又有江南楼亭的秀丽玲珑。

唐伯三人上得二楼,去靠江占一座阁子里坐了,凭阑举目四望,只见碧阑轩窗,翠帘户牖,周围都坐着些衣冠楚楚的公子豪客,又有吹笙的,弹琴的,唱曲的,歌舞的,数个身穿彩裙的侍酒女郎执盏擎壶,穿梭其间。三人正看,一个长相标致、体态风骚、衣着亮丽的年轻女子从楼前的台阶上迎了过来,未语先笑,媚声道:“什么风把三位贵客吹来,奴家南宫娇,请恕奴家有失远迎。”年轻女子名叫南宫娇,原为南宫风华贴身丫环,因其八面玲珑深得南宫风华喜爱,赐姓南宫,派作望江楼的老鸨。

唐伯潇洒地一笑,道:“在下姓唐,这两位是我子侄,此次初来贵宝地。娇小姐何不把望江楼最吸引人的地方,引见一二。”

南宫娇妩媚一笑,顾盼生姿,道:“要说望江楼最吸引人的地方,当属欧阳小诗的诗画琴曲和柳花蕊的歌舞,此歌曲双绝,堪为望江楼两宝。”

唐伯道:“既然如此,何不请出两位美人一会,让我等一睹风采。”

南宫娇面有难色地道:“小诗姑娘和花蕊姑娘为望江楼头牌花旦,晚晚都忙得无暇分身,唐公子要见,怕不太容易。”

唐伯从怀里取出两绽沉甸甸的蒜条金,道:“此黄金二十两,给两位美人添些胭脂水粉,聊表我唐某钦慕之意,劳烦娇美人请出两位美人,让我等一饱眼福,如何?”

开青楼的老鸨见到黄灿灿的金宝,哪有不动心的,南宫娇喜滋滋地道:“唐公子出手如此豪阔,就算小诗和花蕊再忙,奴家也要硬拉她们来走场相陪。想来花蕊姑娘素仰唐公子盛名,当可抽空来为唐公子献舞一曲。小诗姑娘却一向闭门谢客,多少公子王孙渴慕一见都被婉拒,也不知奴家能不能说动她来。”

唐伯从腰间取出一物,道:“娇小姐请将此扇交与欧阳小姐过目,就说我唐某人愿意为欧阳小姐也画一副扇面。”

南宫娇接过,却是一只玉骨绢面的折扇。南宫娇展开扇面,不由掩口惊呼起来:扇面画着一张仕女图,画中美人粉面桃腮,眉如弯月,一袭淡绿罗衫,云鬓间簪朵野花,那美人秋波流盼,深情款款,身材袅娜,飘飘欲仙,仿佛要从画中走出一般,画里题着一句诗“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此扇面画堪称惊世神笔,。

南宫娇惊喜加羡慕,道:“唐公子有此不凡手笔,小诗姑娘纵心高气傲,又怎不屈驾相迎?奴家若也得唐公子赠此墨宝,今生何幸。”

唐伯微微一笑,道:“这有何难,唐某归家便为娇美人绘一张,过几日奉上如何?”

南宫娇听得心花怒放,横了唐伯风情万种的一眼,咯咯娇笑道:“奴家何德何能,蒙唐公子如此错爱,真让奴家受宠若惊呢。”

南宫娇伸手挽过唐伯手臂,将高耸的胸部紧贴在唐伯身上,呵气如兰地媚声说道:“唐公子,随奴家上楼去。”

南宫娇花枝招展,兴高采烈地把唐伯三人带到了美丽阁三楼一间名为“舞榭歌台”的贵宾厅里,房间很大,珠帘锦毯,布置高雅而华丽。

二个十六、七岁的小婢迎了过来,斟茶奉巾,侍候周到。

唐伯本为“久经沙场”的风流人物,来到成都才转性收敛。唐伯只看两个婢女姗姗莲步,眼珠圆活,不时回目传情的举动,就知训练有素,暗赞南宫家不愧经营风月场的老到。

原来这青楼女子训练颇多讲究,要一习技艺,二习妩媚之术,三习床上功夫和应酬功夫。就比如姿势和眼神的习学,一般由老鸨亲自训练,平时命女孩独坐镜前,自看姿势,什么地方应当耸直如矢才有劲,什么地方应当稍曲如了才有神。走路时脚步不能太开,要作姗姗莲步。坐时形体不能僵直,姿势要略微倾斜。再比如眼神,也要女孩独坐镜前,先正面注视镜中双目,直练到眼珠圆活不脱不黏为止,再侧面注视镜中,直练到可与镜中人回目传情、互相顾盼为止。此外,一颦一笑,一言一行,态度都要温和自然,恰到好处。所谓三百六十行,各行有各行的讲究和难度,干青楼这行要干出南宫家的名堂,也相当不容易。

南宫娇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唐伯,去请柳花蕊和欧阳小诗去了。

唐生和唐糖一脸兴奋,没想不到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就可见到最难见到的花魁,都暗喜跟着唐伯果然有天大面子。想到一会可亲见望江楼两大美人,两颗小心脏紧张得扑通乱跳。

柳花蕊身穿蚕衣,艳妆而出,端的是天香国色,顾盼生姿。

柳花蕊一眼看到英俊潇洒的唐伯,眼里放出夺人的光彩,媚语连声道:“唐公子风流倜傥,真人中之龙凤,今日瞻得唐公子这等风流人物,实是贱妾之幸。”

唐伯潇洒一笑,道:“刚才我初见柳美人时,还以为仙女下凡,在下犹在梦里。直到柳美人吐出莺声燕语,唐某才回得魂来,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柳美人请坐。”

柳花蕊在唐伯对面斜着身子坐下,曲线玲珑的身姿非常诱人,一双含情脉脉的翦水美瞳,更是勾魂慑魄。

柳花蕊媚眼一扫唐伯身旁的唐生和唐糖,道:“两位小公子气度不凡,当是第一次来望江楼吧?”

唐生和唐糖被柳花蕊媚眼扫到,两颗心都狂跳起来,升起一种惊艳的感觉。只是有唐伯主场,尤其在这种风月场所,两个小子都不敢多话,生怕惹美人笑话。

唐伯微笑道:“这个是唐园小公子唐生,旁边那个是犬子唐糖,我等早就仰慕柳美人绝色之姿,故前来望江楼一睹风采。闻说柳美人歌舞双绝,不知可否让我等大饱眼福,一洗俗耳?”

柳花蕊道:“唐公子这般说,贱妾怎敢藏私,只好当三位公子面现丑了。”说罢立起,一拍手掌。

贵宾厅外立即拥进十来个手持琵琶、笙篁等乐器的伴乐伎女,各自坐好。

乐声响起,柳花蕊脚踏节拍,随乐而舞。只见柳花蕊一动一转,一静一立,都极有风韵,扭身旋转,纵跳飞腾,尽显身姿曼妙,神采飞扬,宛如凌波仙子一般。

柳花蕊一边随着乐声轻舞,一边唱道:“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一曲唱罢,舞毕。

唐伯三人拍手叫好。唐生心里感慨,眼前这个如花美人,似乎心里并不真正快乐。

这时,南宫娇急步走进大厅,媚笑道:“我们花蕊姑娘实在忙得很,又有远道而来的贵客大呼小叫着要急招,请唐公子及两位小公子稍等,花蕊姑娘一会再来陪坐,好吗?”

唐伯道:“柳美人请自便,我等久坐无妨。”

柳花蕊一声告罪,和南宫娇翩翩出房。

一个长相俏丽的丫环走进大厅,福了三福,道:“我家小诗姑娘正在濯足楼专等唐公子三位。”

唐伯三人跟着俏丫环一直往东走,穿过五云仙馆、泉香榭、清怨室和浣笺亭,来到了濯足楼,只见濯足楼两层三间,略似船形,四周有回廊,端的是楼檐飞阁,秀丽大气。

俏丫环道:“唐公子三位先请上楼,奴婢告退。”说罢,莲步轻移而去。

顺着白石铺就的台阶,唐伯虎三人登上了濯足楼二层。

一个白衣长裙、身材纤弱的女子,正凭栏远望,不施粉黛的美丽侧脸和随意挽起的乌黑秀发,令人生出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的惊艳感觉。

唐伯三人望着倚着栏杆的白衣女子,都不忍开口破坏这宁静的气氛。

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白衣女子望着雨点打到奔流的江水上,升起如雾的水气,悠然叹道:“锦江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锦江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白衣女子眼中似也升起一层薄雾,掩藏着淡淡的闲愁和寂寞。

唐糖终究不耐久等,故意大声咳嗽起来。

白衣女子却才发现唐伯三人,忙用手轻拨额上被雨水打湿的秀发,道:“妾身欧阳小诗,不知唐公子三位驾到,多有失礼。”又将纸扇还给唐伯,道:“自古多情空余恨,画中女子得唐公子扇画留念,何等幸运。可惜妾身沦落风尘,不敢污了唐公子墨宝。”

唐伯接过纸扇,道:“也就是一副纸,几点墨,欧阳小姐又何须介怀?”

欧阳小诗道:“里面请坐,妾身特备一壶薄酒和几碟下酒之物,专等唐公子三位共饮。”

欧阳小诗引唐伯三人进得阁内,只见桌上摆着一樽酒色碧绿、酒香四溢的美酒,还有四碟碧绿色的颗粒状的东西,不知何物。

四人坐下,唐伯道:“唐某看桌上的东西从没见过,不知有什么名堂?”

欧阳小诗取酒给各人斟满,道:“此酒叫‘竹芯酒’,相传唐代女诗人薛涛住此间时,采得园内种植的‘泪痕竹’竹芯,酿得清心甘醇的美酒,取名‘竹芯酒’。碟中之物名叫‘吟诗干’,相传是女诗人薛涛将豆腐干用秘法制成,作为平日吟诗送酒之物。”

欧阳小诗举起杯,道:“难得唐公子及两位小公子大驾光临,妾身何幸,今晚当尽情一醉,以度良宵。”

唐伯一饮而尽,笑道:“谢欧阳小姐盛情。”只觉入口滑爽,酒味带着一种特别清新的竹芯味道。

唐生和唐糖二人也饮了一杯,用筷子挟了几粒盘中的豆腐干咀嚼起来,只觉豆腐干口味颇似风干牛肉,质地柔韧,回味悠长,的确是下酒的极品之物。

欧阳小诗道:“唐公子既是画中圣手,想来诗才必也了得,妾身有一所请,不知道唐公子肯容否?”

唐伯道:“欧阳小姐但说无妨,唐某洗耳恭听。”

欧阳小诗道:“妾身曾在此楼面会蜀中才子司马玉如,相谈甚欢,司马玉如更给出妾身一个上联,妾身百思也无法对出下联。不知唐公子可否一展文才,助妾身对出下联?”

唐伯道:“司马玉如乃蜀中著名才子,此上联出手必是不凡。唐某才疏学浅,怕有辱欧阳小姐所托。”

欧阳小诗道:“妾身一见唐公子风采气度,就知必是才高八斗的风流人物,唐公子又何必过谦?”

唐伯道:“既然欧阳小姐看得起唐某,唐某就斗胆对对,请欧阳小姐说出上联。”

欧阳小诗一笑,道:“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流千古,江楼千古。”

唐伯道:“此上联果然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磅礴气势,的确不易对上。”

转头看到一旁也在费力思索的唐生和唐糖,唐伯道:“平时你们两小子自命诗才,何不试对下联,以博欧阳小姐一笑?”

唐生和唐糖苦思良久。唐糖忽看到窗外一片竹叶落下,眼前一亮,灵感来了,摇头晃脑地吟道:“秋叶飘,秋叶漂,秋叶飘完秋叶漂,叶飘尽时,叶漂尽时。”

欧阳小姐拍案叫好,道:“小公子竟能对出如此工整的下联,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唐伯喜道:“糖儿诗才大进,这下联对得很好。小生可对出下联?”

唐生却想起昨夜的中秋圆月,吟道:“赏月园,赏月圆,赏月园中赏月圆,月圆一生,月园一生。”

唐伯赞道:“这下联正是应时,难得小生想出如此佳联,十分不易。”

欧阳小诗眼里欢喜,道:“两位小公子如此妙才,实属难得。妾身也无罕物可赠,此两个微物就送与两位小公子玩耍。”说罢,从腕下褪下两物,却是一串象牙佛珠,一串玉石佛珠,就送与唐生和唐糖二人。

唐生和唐糖欢喜无限,道:“多谢欧阳姐姐。”两人接过,想到此珠串为大美人所佩,更带着大美人身上体温和淡淡体香,两人都有入宝山没有空回之感。

欧阳小诗温柔地注视着唐伯,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期待,道:“不知唐公子对的下联,又是如何?”

唐伯道:“闻说望江楼旁有一印月井,井水甘甜清冽,当年女诗人薛涛曾凭此井水制成著名的‘薛涛笺’,引得无数才子佳人竞相仿效,我的下联正与此井有关。”又吟道:“印月井,印月景,印月井中印月景,月井万年,月景万年。”

欧阳小诗笑靥如花,大喜道:“唐公子果然人才出众,画才诗才均为一绝。妾身定当添香泼墨,共唐公子和两位小公子一醉今宵。”

轩窗外的朦朦细雨仍下个不停,落到随处可见的园中修竹上,发出细小的“沙沙”声。

唐伯止道:“蒙欧阳小姐盛情,唐某本不该拒绝,只是两小子此来只为见见世面,却不敢过久停留,天色不早,我等也应该告辞了。”

欧阳小诗惋惜地道:“既然唐公子三位执意要走,妾身也不敢强留。可肯驻步片刻,听妾身弹上一曲,再走如何?”

唐伯道:“深感欧阳小姐盛情,我等就听完欧阳小姐仙曲再走好了。”

唐生和唐糖两个先前听南宫娇说起欧阳小诗诗曲一绝,闻说有聆听机会,心里无不欢喜。

欧阳小诗手按琴弦,弹奏起来。只觉琴声低回,曲调悲凉,与窗外纷飞夜雨,婆娑修竹,构成了一种淡淡的无奈和伤感。

唐伯被琴声所感,和声唱道:“孤灯寒照雨,深竹暗浮烟。更有明朝恨,离杯惜共传。”

一曲琴毕。

唐生虽不太懂琴曲,却也听得如痴如醉,唯一感觉不太完美之处是琴声中似有几处停顿不连贯,也不知道是听错了还是本来琴曲就是这样。

唐糖虽不懂琴,也听出琴声有几处不太和谐。他一向心直口快,道:“欧阳姐姐弹琴的确如仙乐般好听,我可能太笨了不通琴曲,怎么我听到琴声中好象断了几处似的。”

唐伯笑道:“鸣筝金粟柱,素手玉房前。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欧阳小诗掩口一笑,道:“唐公子真是妾身的知音人,什么也瞒不过唐公子。”

唐生这才知道原来是欧阳小诗为了博唐伯亲睐,故意弹错琴曲,好一个聪明多情的女子。

欧阳小诗亲自送唐伯虎三人出濯锦楼门口,依依不舍地道:“三位公子有空就来妾身小楼坐坐,妾身当沐浴焚香以待。”

唐伯道:“多谢欧阳小姐美意,在下过几日画好扇面,必亲来拜访。”

众人作别,唐伯等三人回归唐园。

[bookid=06855,bookname=《三分天下梦》](� ��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