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脸色有些苍白，就拿了腮红刷了几下，看脸上有了红晕，才出了门。
外面的雪似是更大了，她把脖子塞缩进衣服里，羽绒服的领子上有一圈狐狸毛，软软的，很暖和。
她照旧坐了公交车，去了深城医院，因为下了雪的缘故，院里没有了往日的热闹，偶尔有几个童心未泯的人，在院里吆喝着要堆雪人。
可是雪就那么一层，怎么收敛都不够一个雪人的分量。
沉默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很真诚。
沉清扬的病房在六层，在电梯里的时候，她还特意照了照，涂了腮红的脸，显得没那么的苍白。
病房里，沉清扬还在躺着，宋阿姨正在旁边给他削着苹果。
见她进来，宋阿姨赶紧站起来，“默默来了。”
沉默晃了晃手里的的保温桶，“刚烧了肉，知道我爸喜欢这一口，就送了过来。”
沉清扬笑呵呵地坐起来，宋阿姨赶紧在他背后倚了一床被子，“沉先生你慢点儿，小心疼。”
“闺女来了，我哪里还会疼，高兴还来不及。”
沉清扬把手伸出来，“快，坐爸爸身边来，让爸好好看看你。”
沉默在她床边坐下，打开保温桶凑到他跟前，“先闻闻香不香？”
“香，我老远就闻见香味了，心里还说，这味道咋像我闺女做的，结果你就进来了。”
沉默高兴了，任由着沉清扬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好像瘦了。”他拉着沉默的手，“是不是最近舍不得吃饭？”
“哪里有？”沉默拿了勺子，舀了一块肉到沉清扬嘴里，“现在外面流行以瘦为美，我现在正在努力减肥。”
她放下勺子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是不是美了好多？”
宋阿姨拿了她刚放下的勺子，继续接着给沉清扬喂肉。
沉清扬嘴里有了肉，说话都变得有些含湖不清：“美什么美，我闺女还是肉乎乎的好看，你这都快赶上白骨精了。”
沉默笑了笑，她也想胖一些，但是却怎么也胖不起来。
人家都说心宽体胖，她的心里不够宽，所以一直胖不了。
吃不下饭，又怎么会胖呢？
宋阿姨又递了一块肉过去，沉清扬推着到了沉默嘴边，“闺女吃。”
沉默含在了嘴里，一股恶心的感觉从心里升腾起来，她条件反射地想要找垃圾桶吐了，但是对上爸爸慈祥的目光，还是艰难的咀嚼着咽了下去。
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着苏嘉木的名字，她指了指手里的电话，走出了门外。
胃里一阵的难受，沉默按下接听键，翻江倒海的恶心就涌了上来，她赶紧找了一个垃圾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沉默，你在哪儿？”手机那头传来苏嘉木的声音，有一丝责问。
“我在外面，你回家了？”
沉默接过了宋阿姨递过来的水，漱了几下口，才听到手机那头传来一声嗯。
“我马上就回去。”沉默说完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那边的回话，才发现那头早就挂断了。
她直起身子，对着宋阿姨道：“阿姨，我爸就拜托你了，过几天我就把您这个月的工资送来。”
宋阿姨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说了一句，“孩子，你好像瘦了好多，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这几天没什么胃口，过几天就好了，我小时候经常这样的。”
连一个外人都能看出自己的不妥，她的枕边人却毫不知情，真是讽刺。
她进了屋里，对着正在吃肉的宋清扬道，“爸，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有朋友找我出去玩。”
她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你不会是交了男朋友吧？”沉清扬有些怀疑，女儿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过谈恋爱，他有必要给女儿打剂预防针。
“我跟你说，要是真有了，你得带他过来，先让我过了眼再说。”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就是普通朋友。要是对象，我能不把他带来见你？
你要是不相信，我让我的朋友打电话给你听听？”
沉默作势就去拨打手机。
“行了！行了！我自己养大的闺女我知道，我能不相信你吗？
只是闺女大了就事情多了，不像小时候老围着我这老头子转喽！”
说起这些，沉清扬就又有些惆怅。
“看你说的，大不了我过几天还来看你，给你带水煮丸子怎么样？”
“我想喝酒。”沉清扬借机讨价还价。
“那不行。医生说了，肉都要少吃，更别说喝酒，这个想都不要想。。”
“你不爱爸爸了，以前我说什么你都会听的，”沉清扬换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你乖乖听话，等将来好了，我带你四处转转，让你喝遍世界各地的美酒。”
沉默耐心哄着他。
她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有新的短信进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限你半小时到家，否则，后果自负。
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
她对着沉清扬喊了一声，“爸，我走了。”
“走吧！走吧！”沉清扬赌气地把头埋进被子里，像是一个小孩子。
已经过去了一分钟，沉默不敢再停留，只得向着宋阿姨点了点头，“我爸麻烦你照顾了，我先走了。”
宋阿姨送了她出门，“你爸这里有我照顾，你别担心。你也不要忘了好好吃饭，要不然生病了，没有人照顾。”
沉默笑了笑，眼睛里有些湿润，她抹了一下眼睛，进了电梯。
出了医院，她直接拦了出租车，向着家里疾驰，到了楼下的时候，还有六分钟。
要是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够了。
她按了电梯，电梯没有动，她又按了按，还是一动不动。
眼看又过去了一分钟，沉默不敢再等了，她的家在六楼，再不上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沉默甩了脚上的高跟鞋，拎在手上就往楼上跑。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台机器，脚步机械地只剩下了迈动，肺部像是被针刺穿了一样，生疼生疼的。
她的鼻子开始湿润了，有一滴一滴的血落了下来，溅到了白色的羽绒服上，渲染出一朵又一朵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