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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密宗(中)

“什么?他在安洛塔农场?马上把监控画面传过来,附近的巡逻车通知到了吗?很好,等我的命令。”随着座车上的警用PC被打开,洛姬锐利的目光盯在了液晶显示屏上。

五大三粗的便衣探员们纷纷围了过来,有些还大嚼法式甜点,杵在店门口的餐厅老板苦着脸看了眼这群声名在外的暴力执法者,明智地把几张帐单揉成了一团。

由于光线的关系,屏幕上跳出的画面显得异常黯淡。洛姬过了一会才能看清,居住在此的被监控对象倒在地上,左胸处透出大滩血迹,房间中间动也不动地对峙着两个男人,

正对屏幕的年轻人脸颊上开着一条可怕的豁口,皮肉向两边高高翻起,血流披面。

几个眼尖的警探认出了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国寻亲者——由于那桩离奇的帮派枪杀案,洛姬从停尸房打来电话报告开始,就将林震南被电子监控拍下的照片,发放到了每个警员手里,并一直通过各种方式追踪他的行动。

老布彻底消失以后,他住在附近的表兄赶来接手了农场,承诺这一季甘蔗收获完毕就立即结清工资。既然有人出头,劳工们也就安分守己地呆了下来,早打点好回国行装的二愣子虽然急得犹如火烧屁股,但看在钱的份上,不得不硬着头皮过日子。

洛姬没有忽视他,在农场各处悄悄装上一些针孔摄像头,并不算什么难事。现在电脑上显示出的,正是同步监控的画面,女探长的缜密终于有了回报,不过猎物出现的时机却要比想像中早得多。

“头儿,这两个蠢货愣在那里干什么?准备斗牛?”见惯了杀戮血腥的探员被眼前的古怪情形弄得有点好奇,第三警队的任何行动都是由洛姬发号施令,她不急他们当然也不急。

步话机里传出警力就位的呼叫,六部巡逻车悄然无息地停在了农场外围,武装警员已经布起封锁线。尽管林震南的人身安全目前对于洛姬来说很重要,但她仍然在迟疑着,没有下达抓捕的指示。

“枪!他有枪!”背向镜头的男子忽然动了动,露出放在身前的右手,一名警察顿时大叫。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男子随即双手横拉,将手枪枪机卸脱,丢在了地上。同一时刻,林震南口唇微动,似乎是说了句什么。

“留一部车去临检劳工居留证,其他人撤退,重复,立即撤退!”洛姬终于举起了步话机。林震南的存在确实引出了一些地下势力,但整个局才刚刚开始,她不想这么早就暴露警方的意图。

显示屏上的两个人开始向着对方靠近,动作很慢,仿佛一对贴着相反磁极的铁皮玩偶在彼此吸引。那不知名的男子在行进中慢慢前倾了上身,垂下双臂,摆出一个酷似猩猩的姿势。

车载PC前的嘲讽声更大了,在场的第三警队成员几乎快要乐得发疯——这些小丑的表演,让他们联想起了同样在黑白画面上耍宝的卓别林。

哄笑在达到顶点时戛然而止,绝大部分警探仍然大张着嘴巴,却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是短短一个眨眼的瞬间,无声电影里的两位临时演员已经跃起、前扑、出手。激烈的缠斗像是房间里陡然刮起的飓风,再也看不清谁是谁,对攻中其中一人击空的拳头落在了墙面上,偌大一块混凝土立即垮塌了下来,扑簌簌砸在地上尘烟弥漫。

“这......这真的是人么?”有警员喃喃地问。

十分钟前。

林震南在坑坑洼洼的土路边停下车,走进了安洛塔农场。

即使开过黑车,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里,摸清东南西北也不那么容易。好在那个叫阿洛的福建汉子帮着搞到了一部英文显示的GPS,这台小小的奢侈品已成了几天来林震南关注最多的东西。

几乎被钢管打成废人的四海会成员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再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够下地走路。林震南去医院的当晚,拆开了他身上所有的石膏,把断裂的骨骼重新捏合过一遍,才吩咐医生再次固定。可怜这家伙连着痛晕过去三次,最后不得不靠着镇定剂才能免受折磨。

对于承诺,莫远山的态度很坚决,行动上却有些含糊。每天他都会派出几个固定的人手去打探林定北的下落,每天反馈回来的消息也总是那么一点,一切都保持着缓慢进展的节奏。

帮会刚来哥伦比亚发展不久,还没有很好地站住脚——这是左老先生最常用来推脱的口头禅。在其他方面,他倒给予了林震南最大的便利:一部手机、一个新的身份、一套独居单元,确认了后者会驾驶后还给配了一部车。

尽管左老先生说过在卡利警局里有内线,但林震南还是在弄清了路线以后找来农场,想要当面问问二愣子,警方关于失踪案的进展。

不仅仅是信任方面的问题,他如今已经很难能坐得下来。

中午是一天当中最空闲的时间,用作休息的谷仓里挤满了劳工。林震南找了一圈,问过人,才知道二愣子这些天都睡在农场最边角的机修房,除了做活以外,连每天吃的饭也是靠别人送去。

这种鸵鸟式的胆怯,并没让林震南觉得奇怪,但当握住机修室门把手的那一刹那,他却僵住了动作——比起铁锚帮遭袭的那个晚上,这一刻突兀涌起的危机感要更猛烈,也更尖锐,仿佛陡然切入感知里的一把剃刀。

门被推开,屋里有人,死人。

二愣子仰天躺着,双眼紧闭,脸白得像张纸,胸口有滩血迹。另一个男人面部朝下,看不清长相,俯卧的姿势同样僵硬。

林震南带上门,走向尸体。在如此狭小安静的空间里,他有十成把握听清一只蟑螂发出的响动,这两个人都没有呼吸,但他的脚步却始终保持着一种谨慎的迟缓,像在害怕遇上诈尸。

慢慢的,他走近了。

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恐怕都会首先去查看自己认识的那一个。但林震南却俯低了身体,一分分地伸出手,探向不知名的男子后颈,到了快要接触到的时候,才陡然加速扼下。

死人不会动,更不会逃,那男人竟然在最后一刻“活”了,双手疾撑,贴着地面向前直溜了出去。林震南低低一声冷笑,手掌转向,去扼他的脚踝。

那男人还没有转身,视野依旧是正对着地面的死角。但就在林震南的右手虎口即将到位之前,他的腿突然向旁边偏了偏,恰巧逃过了钳制。紧接着一个近乎自旋的大翻转,整个人已经挺身站起,笔直地钉在林震南面前。

倒踹回来的鞋边在林震南脸上开了条血淋淋的口子,他却像是没有感觉到疼痛。

看不见,听风辨位也绝对作不出这样迅速的反应——敌人是凭着对威胁的本能反射,才有了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动作,从而顺利躲过袭击。

假死的过程完全像是具尸体,闭气时间也超出普通人的极限,一旦觉察出被自己识破,又动得迅猛如虎。每一寸肌肉和骨骼的共同发力,都看不出存在半点过大过急的成分,就好比马拉松运动员总是会保持最有效最持久的奔跑方式,这个人懂得不击则已一击必杀的道理,即使在对敌中也没有忘记克俭体能。

这是个危险角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