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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不屈忠魂——高升被击沉

“济远”号北退之际,清朝雇用运载北塘援兵的英国商船“高升”号,与装载着枪炮和饷银的中国运输船“操江”号,由西南海面徐徐驶来。

两国要开战了,还要向战地运饷银,真不知是如何想的。有钱花得出去吗?回头我会告诉你——花不出去。

前方的炮声早已停止,两船根本不知道中日双方已经发生了激烈交战。

“高升”于二十三日早晨从塘沽出口,装有北塘防军官兵1116人,还有行营炮十四门及枪枝、弹药等件。通永练军左营营官骆佩德、义胜前营营官吴炳文随船而行,李鸿章请来负责训练北塘防军的德国退役军官汉纳根,随队一起出征,也乘坐在本船上。统带官则为仁字军营务处帮办高善继。

高善继,宇次浦,江西彭泽县人。戊子科举人,保举五品衔知县。1894年春,看到国家处在多事之秋,正男儿挺身卫国之时,便去天津见李鸿章,自请投笔从戎,为国效命。不知为何,这次没有投成,据说是“话不投机”,也可能是李鸿章门槛高。转投直隶通永镇总兵吴育仁幕下,被留为仁字军营务处帮办。

这次增援牙山,高善继是自请赴前敌,受命辅助江自康带队同往。在江自康乘“爱仁”号出发后,高善继带第二批官兵,乘“高升”号出发赴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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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方伯谦称(我说的是据称):“济远”号立即发出信号“我已开仗,尔须速回”。但是——

“高升”号在前,看到一艘军舰驶来,上面悬挂着日本海军旗,但下面还有一面白旗。

“济远”发了一个警报信号,但据“高升”号人员讲,还没认出的“济远”军舰,擦肩而过的时候,才匆匆降下了日本海军旗(估计是方伯谦才想起来吧),对这个举动,还以为是按海上的礼节表示敬意。

“济远”从两船旁边驶过,自顾自地向远海驶去。

“高升”带着疑惑,仍旧向前继续行驶,步步走向危险之中。

迎面,遇上了“浪速”和“秋津洲”。

“高升”号对面,是“浪速”。

“浪速”见是运兵的运输船,打出旗语,命令“高升”号停船。

自恃为大英帝国船只的“高升”号,起初还想仗势走人,没想到,日舰频频施放空炮进行武力威胁,只好按“下锚接受检查”的旗令,停下船来。

清军官兵反对停船,见英国船员接受停船命令,便控制了船长和船员。

清军最高指挥官、仁字军帮带高善继慷慨激昂地鼓舞士气说:“弟兄们,吾辈自请杀敌而来,岂可贪生怕死?今日之事,莫要惊慌,要听号令!”

此后,据记载,日舰为逼迫“高升”号随其返航,两次派出人见善五郎海军大尉登舰检查,并进行交涉。

舰长高惠悌有意按日军的命令行事,并试图说服清军将士对敌降服,但清军坚决反对,把他看管起来,并看守了船上的所有吊艇,不准任何人离船。

汉纳根告诉日军军官:“船长已失去自由,不能服从你们的命令,船上的兵士不许他这样做。军官与士兵坚持让他们回原出发的海口去。”

高惠悌倒也试图向日本人明确:华人拒绝“高升”船当作俘虏,坚持退回大沽口。还跟日本人讲了一通“国际法”:“高升”是一艘英国船,并且离开中国海港时尚未宣战,“考虑到我们出发尚在和平时期,即使现在已宣战,这也是个公平合理的要求。”

由于中国官兵不怕威胁,宁死不屈,日本人迫降不成,磨了几个小时,东乡平八郎已经决心下毒手。

至于后人所论,东乡与坪井因“会不会引起外交纠纷”而犹疑,反复请示商量了一会,而身为留英学生回来的东乡熟知“国际法”,认为不会有大的问题。

扯!

外交纠纷,那是外交官的事。

日本的外交是什么样子的外交?

从那个时候起,日本的“军事外交”已经形成了这样的格局:或者外交官帮着打前站、点火,让军队去灭火,或者军队惹事,让外交官抹平,甚至军队还拿着外交官打掩护,以便发起突袭。

再说了,日军的胆量不是一日练出来的。只要当面占优势,还有谁他们不敢惹?

“英国人的学生”东乡平八郎断然下令:“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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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速”在距“高升”一百五十公尺处,突然发射一枚鱼雷,但没有命中。又用六门右舷炮瞄准高升,发炮射击。

当“高升”号将沉之际,高善继同士兵一起誓死抵抗,在浪速炮火的猛烈轰击下,没有其它方法,唯有用步枪勇敢地还击。

明知对敌舰基本没有任何杀伤力,这种还击,不如说是悲愤的表达,不屈的宣言!

这才是真正的“有心杀敌,无力回天”!

出师未捷身先死,在毫无抵抗能力的状态下,上千官兵白白付出生命,谁应该为此负责?

清军官兵视死如归,英勇战斗,直至船身全部沉没。

日舰为了报复,在击沉“高升”号后,还对落水的中国士兵进行了野蛮的屠杀,竟用快炮来向水里游的人进行射击。[《汉纳根大尉关于高升商轮被日军舰击沉之证言》,《高升号遭难遇救者之陈述》,《中日战争》(6)]

哪有半点日本电视剧所宣扬的“武士道”精神那么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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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升”沉没后,所幸,经过的和围观的外国军舰,对落水清军官兵进行了救援。

记载的有:法舰“利安门”号从桅杆上救出4人,德舰“伊力达斯”号运回11人,英舰“播布斯”号运回87人。事后,清政府对三国军舰舰长及有关人员授予相应的宝星奖章,以酬劳勤。

此外,有记载的还有两名士兵被俘,有两人凫水爬上孤岛,渴吸海水,饥食野草四十余日,才得以获救。

根据现存资料,可知“高升”号上的中国官兵共有45人遇救获生,其余871名官兵全部壮烈殉国。

“高升”外籍船员和工作人员中,只有1人得救,德国人汉纳根因水性好,自己游到了岸上。二副韦尔什、大车戈尔顿等5名英国人,以及舵工一名和船员56名,也都葬身海底,成为这场战争的无辜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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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高升”号后面几公里的是“操江”号。

“操江”先是忽然看见“济远”舰由一海岛后傍岸驶出,向西北而行。当“济远”驶近“操江”,并超过“操江”船头驶过,两舰相距仅八百公尺。

但是,如此近的距离上,“济远兵船原可帮助操江,乃并不相助,亦未悬旗通知。”[《弥伦斯致博来函》,《盛档.甲午中日战争》(下)]

半小时后,日舰“吉野”尾随“济远”舰航向而来——由此可见,“济远”舰“腿短”,跑得还是挺及时的,与敌舰拉开了半个小时的航程。在这半个小时之内,“济远”除了径自跑路,竟什么也没有做。

“吉野”以全速疾驰,与“操江”距二千五百公尺处、大致并列位置的时候,“操江”急将龙旗降下,以表示没有交战之意。

“吉野”并未理会,追“济远”去了。

可能“操江”上的人以为没事了,但是,事实上是“吉野”的当前任务并不在这里,日本人的盘算是,一个小小的运输船,等击沉“济远”,再来处理也不迟。

接下来,“操江”惊恐地看见了日舰“浪速”截击“高升”号的一幕,顿时感觉不对劲,连忙转舵,调头向西驶离。

无奈,“操江”号只是个900余吨的陈旧木质小船,船速慢,秋津洲可是个刚刚建成不久的新家伙,所以很快便被追上。

据说管带王永发见“秋津洲”号越追越近,就要抽刀自杀,被旁边人劝住。

日舰逼近过来,截住了“操江”号,将官兵全部掳至朝鲜群山的日本舰队停泊地。

中国官兵8人被押往日本佐世保港,上岸之后,被日军押着游街示众,满城围观辱骂,最后被关到佐世保监狱,一年多后,才被放回,受尽了污辱。

万幸,命是保住了。

我们无法更多苛责他们。

“操江”号此来,本来就无异于一趟有去无回的“断箭”任务。

他们这次的任务是装载武器饷银,由塘沽出发,经烟台、威海卫开往牙山。

“操江”本是木质旧式炮船,上海江南制造总局所造,舰龄已逾二十年,实际航速只有八节,是一艘真正的“老爷”舰了,虽装备五门旧式炮,但已实在难以胜任海战,所以干脆被改为运输舰使用。

如果是和平时期,或者随舰队行动,依靠军舰的保护,没有什么武装的老运输舰还能派上点用场。

但“操江”起航东驶时,时局已相当紧张,而舰队仍让这艘老迈的运输舰在无军舰护航的情况下独自出洋,相当于将其置于危险境地。

“操江”还是义无反顾地独自上路,快要驶近丰岛了,正好与由塘沽起航的“高升”号不期而遇,于是两船就一起同行,也算壮壮胆子吧。

没想到,这趟任务真的是到此为止了。

据说,惊慌失措之中,受船上洋人雇员的提醒,王永发烧掉了文件和密电码,本来还要将0万两饷银扔到海里的,未来得及。

本来……

我宁愿相信王永发危急关头,镇定地做完了以上工作。

可是,据后来日本披露的资料:丰岛海战后,日军从被俘虏的运输船上缴获的电报中,掌握了清军运兵的情报。

我翻资料查证才知,估计是有这么一份电报,丁汝昌所转。

是4日下午时,操江离开威海港,起航前,丁汝昌将一些文书交王永发带至牙山,本来是要交给牙山叶志超的。

结果,可以肯定是带给了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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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岛海面惨剧还在进行,战友凶吉未卜,肩负警卫保护(也许不能说是护航,因为李大人没有这么明确,也没有采取伴航行动)责任的方伯谦,只身一舰,独自回到了威海。

丰岛海战,“广乙”自毁,“高升”被攻,“操江”被掳。

还有一千多大清官兵生死未知。

这样的情况,作为指挥官,该当做何解释?

这一切,都被方伯谦巧言掩过。方伯谦用“济远”舰的伤痕,官兵的牺牲,证明了自己是与日寇展开了一场英勇绝伦的战斗!

电影《甲午战争》中,描述了这一幕。回到威海的方伯谦,对着舰队官员绘声绘色地讲述:

“我下令:左满舵,用尾炮连连射击。……”

引起满堂轰笑!

事实确是尾炮命中“吉野”。但,主动左满舵,却是掉头!

掉过头之后呢?

尾炮如此神勇。但方伯谦却没有乘胜倒车回去,攻击日舰,解救第二批清舰,而是一溜烟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当然,这是后人想象的。方伯谦说是说的“尾炮攻击敌舰”,估计没这么喜感,但也很生动。

打了败仗而不被惩罚,就要以谎言遮盖真相。

方伯谦那一套,按实情,根本不可能骗过北洋舰队的将帅们。

但丁汝昌却报告李鸿章,“风闻日本提督阵亡,‘吉野’伤重,中途沉没”。

“风闻”二字,真是用词绝妙,为夸大其词做底,以备谎言被戳穿,还有托词。但……这样的词,竟然还能用在要求准确第一的军事报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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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方伯谦逃脱了惩处。但真相却不可能永远掩盖,很快,就有人揭露了他的“老底”。

方伯谦,一名“优秀青年”,战前即洞悉国际局势,做出了“必有一战”的结论,也向李鸿章提出了“集中力量,与敌决战”的建议。

一旦遇敌,却成了“白旗管带”,并抛下同僚,放弃职责,一味逃跑。甚至他对“高升”、“操江”,也应加上负有“误导”责任这一项。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成为勇者。

后来,不断有人为其鸣冤,几年前,还试图从学术上,掀起一场“翻案”小高浪。但是,早有其他人的证言在先,岂是那么容易推翻的?

据当时随队乘“高升”赴朝鲜的教习汉纳根说:当他先在航行中看到一艘日本军舰时,“心中有些不安,但到现在看见这只日本船驶过我们的船时,以旗来向我们行敬礼,我们对于他们和平的意旨感到安慰”。[《汉纳根大尉关于高升商轮被日军舰击沉之证言》,《中日战争》(6)]“高升”船长高惠悌也加以证实:“我们将近丰岛的时候,掠过一艘军舰,它悬挂日本海军旗,旗上再挂一面白旗——这只船后来证明为中国战舰济远号。”[《高升号船长高惠悌的证》,《中日战争》(6)]

这说明,他们都把济远当作了日本军舰。

也证明,方伯谦肯定降下了大清国旗,升起了日本海军旗和白旗,由于伪装得太好,把大清运兵船上的外国船员都给“骗”了。

而且“日舰经过并敬礼”这一幕,显然使“高升”号的英国人产生了错觉。船长高惠悌和大副田泼林等“坚信该船为英国船,又挂英国旗,足以保护它免受一切敌对行动”。[《汉纳根大尉关于高升商轮被日军舰击沉之证言》,《中日战争》(6)](未完待续)